紫宸殿的朱漆大门被晨风吹得微微晃动,一道刺目的金光从门缝里斜射进来,恰好落在龙椅前那道玄色身影上。
赵翊背对着殿门而立,玄色龙袍上用金丝绣就的十二章纹在光影里明明灭灭——日、月、星辰的纹样随着他肩膀的起伏闪烁如碎钻,山、龙、华虫的轮廓在阴影里忽明忽暗,仿佛下一刻就要挣脱锦缎的束缚,化作咆哮的怒兽。
他的影子被晨光拉得极长,一直铺到殿中那根雕龙金柱下,像一道凝固的墨痕,透着股说不出的沉郁。
殿外的鸟鸣声细碎传来,却衬得这大殿愈发死寂,只有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带的声响,一下,又一下,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呵。”一声极轻的嗤笑从他喉间溢出,带着冰碴子似的寒意。他缓缓转过身,龙袍的下摆扫过金砖地面,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晨光恰好照亮他的脸,那双往日里总是带着温润笑意的眸子,此刻却翻涌着骇人的浪涛——左边是滔天的恨意,像黄河决堤时裹挟着泥沙的浊流,要将眼前的一切都撕碎;右边却是淬过火的决绝,如同寒潭深处凝结的冰,冷得能冻裂钢铁。
犹记得两天前,案几上堆着厚厚一叠卷宗,最上面那本的纸页还在微微发颤,显然是刚被人狠狠拍过。
那是周昊这两日加急送来的密报,墨迹淋漓的字里行间,全是金国皇室子孙在汴京城里的恶行:阿古拉公主命人将怀孕的汉女绑在木桩上,用马蹄活活踏碎肚子;
完颜宗望的女儿在夜市里纵犬撕咬乞儿,只因为觉得“汉奴的惨叫声像乐曲”;
还有那个叫完颜承裕的皇室子弟,竟将捕获的大宋书生剥皮做成灯笼,悬在府邸门前炫耀……
赵翊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卷宗的边角被他捏出深深的褶皱。
他想起前夜周昊跪在殿外,声音嘶哑地禀报:“陛下,城郊庄子里的汉奴营,已经堆了三十多具尸体了。他们说……说这是‘清理废物’。”
“废物?”他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突然扬手,卷宗被狠狠甩在地上,纸页纷飞如雪。
“他们把我大宋百姓当猪狗宰割,把孩童的骨头做成玩物,把女子的头发编成马鞭——现在倒成了他们口中的‘废物’?”
他停在李勇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李勇,你带5000禁卫军,去‘陪’金国的户部尚书纥石烈走走。”
李勇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陛下是说……”
“去凑钱。”赵翊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卷宗,“你去告诉纥石烈,让他亲眼看着,怎么把这笔钱凑够。”
李勇正要领命,却听赵翊又添了句:“对了,把刚才投降的那些金国皇宫禁军带上。”他特意加重了“皇宫禁军”四个字,“他们不是总说自己是大金陛下的亲卫,最懂规矩吗?那就让他们去‘执行’。你们只负责监管,毕竟咱们是‘客军’,哪好意思亲自动手?”
说到“客军”二字,他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里满是嘲讽,听得殿内侍立的宫人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他们不是最怕自己人动刀子吗?那就让这些昔日的陛下亲卫,去敲开那些皇室宗亲的门。告诉他们,要钱,要命,或者……用其他人的命来换,都随他们。”
声音陡然转厉:“我不管他们是抢是偷,是卖儿鬻女还是剖腹取财,总之必须按我的价格数人头。
“末将遵旨!”李勇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这些日子看着同胞被金人屠戮,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等等。”赵翊突然抬手,目光落在殿外那道越来越长的日影上,像是想起了什么极重要的事。“有些人,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转身走到龙椅旁,从袖中抽出一张泛黄的纸,上面用朱笔圈着三个名字。
“阿古拉公主,完颜宗望之女完颜珠,完颜希尹之女完颜瑶。”他念着这三个名字时,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周昊的密报里写着,这三个女人最喜欢在三更半夜带着鞭子去汉奴营,把人绑在柱子上抽打,说这是‘大金贵女的消遣’。”
他将纸扔给李勇,纸上的墨迹被他捏得发皱:“把她们三个单独绑回来,不必带到大牢。”
李勇接住纸,见上面“浣衣院”三个字被红笔圈了个圈,不由得一愣。
“扔到浣衣院去。”赵翊的声音冷得像淬了毒的冰,“那里不是有很多从汉奴营救出来的男子吗?每天让十个她们口中的‘汉奴’拿着鞭子去‘侍候’,告诉那些男子,往死里抽。”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戾,“让她们也尝尝,被鞭子抽得皮开肉绽时,那‘快乐’到底是什么滋味。”
殿内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仿佛被冻结了。李勇低头应道:“末将记下了。”
“还有一个。”赵翊走到窗边,望着宫墙外那片灰蒙蒙的天空,那里曾是金国皇室的聚居地,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完颜宗翰的侄子,完颜仓。”
这个名字一出,李勇的脸色都变了。周昊的密报里写得清清楚楚,这人是个彻头彻尾的恶魔——当年金国攻破辽国上京时,他随军掳走了三百多名大辽皇室妻女,每晚都要挑选十个带到帐中,天亮时能活着出来的,从未超过三个。
有一次他甚至把刚满十岁的女童扔进狼窝,只为看她尖叫着被撕碎。
“这人渣。”赵翊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暴怒,指节捏得发白,“当年他在金国上京,每晚要十个汉女,天亮只留三个活口。
他猛地转过身,眼中的决绝几乎要溢出来:“抓回来,不必审。”
李勇的心脏猛地一跳。
“直接宫刑。”赵翊一字一顿地说,每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砸在地上,“断了他的根,再扔进最脏的天牢,让他活着看着自己流脓溃烂,等着秋后问斩。
我要让他知道,不是所有罪孽都能随着死亡一笔勾销。”
阳光渐渐升高,照在他身上的金光愈发炽烈,龙袍上的十二章纹终于完全亮了起来,日、月、星辰的纹样仿佛真的在发光,映得他眼底的恨意愈发清晰。“至于其他的金国皇室子孙,无论男女老幼,全都带回宫来,关到大牢里。”
他走到殿中,目光扫过满殿禁军,声音陡然拔高:“三天后,就在朱雀大街设公审台!把他们的罪行一条一条写出来,贴在城墙上!凡是手上沾过我大宋百姓鲜血的,凡是参与过屠戮、掳掠的,不必等秋后,当场问斩!”
“陛下!”李勇猛地抬头,眼中燃起熊熊怒火,“末将这就去办!”
紫宸殿的日影渐渐缩短,龙袍上的十二章纹在光影里缓缓流动,像极了他此刻的心绪——一半是焚尽一切的恨意,一半是浴火重生的决绝。
殿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那是禁军开拔的声音。赵翊走到龙椅旁坐下,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目光投向窗外那片被晨光染成金色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