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刚驶入别墅区,刺眼的远光灯突然从后视镜里炸开。薄云封猛地踩下刹车,后车几乎是擦着保险杠停下,引擎轰鸣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蓝归笙下意识护住后座的念安,心跳瞬间提到嗓子眼。薄云封已经推开车门,冷冽的目光扫向那辆黑色宾利——沈家的车,车牌号他绝不会认错。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沈老太太那张沟壑纵横的脸,她身后坐着的沈明哲的母亲面色铁青,手里紧紧攥着一方手帕。
“薄云封,你好大的胆子。”沈老太太的声音像淬了冰,“沈家的人,轮得到你动私刑?”
薄云封挡在车门边,将蓝归笙和孩子护在身后:“沈老夫人,沈明哲绑架勒索,纵火伤人,证据确凿,交给警方都不为过。”
“证据?”沈母突然尖声笑起来,目光像刀子剜向蓝归笙,“一个被沈家赶出去的外室,带着不知来历的野种,伙同外人构陷沈家嫡孙,这就是你说的证据?”
“你说谁是野种?”蓝归笙猛地推开车门,怀里的念安被惊醒,怯怯地攥着她的衣角。她胸口剧烈起伏,“念安是沈家的血脉,是沈伯父亲口承认的曾孙!”
“闭嘴!”沈老太太厉声呵斥,拐杖重重砸在地上,“当年若不是你勾引产下孽种,明哲怎会性情大变?我丈夫怎会含恨而终?蓝归笙,你就是沈家的祸根!”
“祸根?”薄云封冷笑一声,拿出手机点开那段未放完的录音,赵坤的声音再次响起,“……沈少还说,当年给沈伯父换药时,特意加了那种过敏药,就是要让蓝归笙背黑锅……”
录音戛然而止,沈母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踉跄着抓住车座才没倒下。沈老太太却死死盯着蓝归笙脖子上的金属盒,突然扬手:“把那东西给我!”
两名保镖立刻上前,薄云封侧身挡住,眼底寒光乍现:“老夫人想抢证据?”
“那是我丈夫的东西!”沈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轮不到你们这些外人觊觎!”
就在这时,念安突然指着沈母身后,小声说:“妈妈,那个阿姨手里的针……”
蓝归笙心头一紧,顺着孩子的目光看去——沈母身后的阴影里,竟藏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手里握着支装满透明液体的针管,正悄悄绕过来!
“小心!”薄云封反应极快,一把将蓝归笙母子护进怀里,同时抬脚踹向那女人。针管脱手飞出,在地上摔得粉碎,女人尖叫着被保镖按住。
沈母见状突然疯了似的扑过来:“你们不能带归笙走!她得留下给我丈夫偿命!”
“偿命?”蓝归笙挣脱薄云封的怀抱,眼神冷得像冰,“沈伯母,您真以为沈伯父的死是意外?刚才那个医生,是您找来的吧?就像当年您买通护士长篡改记录一样?”
沈母的动作猛地僵住,脸上血色尽褪。沈老太太不可置信地看着儿媳:“你……你说什么?”
“当年沈伯父的用药记录,是她让人改的。”蓝归笙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是陆景然找到的原始病历复印件,“沈伯父术前特意叮嘱过护士,却被沈伯母买通的人换了药。她怕沈伯父查出她挪用公司公款的事,更怕您知道她心脏不好是装的——您的体检报告,一直是她找人伪造的。”
夜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沈老太太呆立在原地,拐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看着面如死灰的儿媳,又看看手里紧紧攥着金属盒的蓝归笙,突然捂住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薄云封拉着蓝归笙后退半步,对阿周使了个眼色:“报警。”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沈母突然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不是我……我只是想让他闭嘴……他说要告诉老太太……”
蓝归笙望着被警察带走的沈家人,突然觉得浑身脱力。薄云封扶住她的肩,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都结束了。”
“结束了吗?”蓝归笙望着远处沈家别墅亮着的灯,“沈老太太不会放过我的,沈家的烂摊子,才刚刚开始。”
后座的念安揉着眼睛坐起来,小手抓住薄云封的衣角:“爸爸,我们还能回家喝粥吗?”
薄云封回头,对上孩子清澈的眼睛,忽然笑了:“能。”
他重新发动车子,后视镜里沈家别墅的灯光越来越远。蓝归笙靠在椅背上,看着身旁男人专注开车的侧脸,轻声问:“如果沈家倾尽所有对付我们呢?”
薄云封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那我就倾薄家之力,护你们母子周全。”
*
沈家的风波并未随沈母入狱而平息。沈老太太在病床上躺了半月,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律师拟了份声明——剥夺念安的沈家继承权,且永不许蓝归笙踏足沈家半步。
这声明像块石头投入湖面,在商圈激起不小的涟漪。薄氏集团的股价接连几日小幅波动,有匿名者在网上散布谣言,说蓝归笙当年是靠不正当手段进入沈家,如今又想借孩子攀附薄家,字里行间满是恶意揣测。
薄云封将打印出来的新闻摔在桌上,骨节捏得发白。阿周站在一旁,递上另一份文件:“查到了,是沈老太太的远房侄子在背后操作,他手里握着沈氏几个子公司的股份,一直想夺权。”
蓝归笙端着刚温好的牛奶走进来,恰好听见这话,脚步顿了顿。“他想利用念安?”
“不止。”薄云封起身扶住她,眉头紧锁,“沈氏最近在谈一笔海外并购,对方很看重合作方的信誉。这人故意放出我们和沈家的恩怨,就是想搅黄这笔生意,逼老太太放权。”
正说着,薄云封的手机突然响起,是陆景然的号码。他接起电话,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怎么了?”蓝归笙察觉到不对。
“陆景然说,昨天有人去医院打听他的恢复情况,还问起当年沈父手术的细节,说是……念安幼儿园的老师。”薄云封的声音冷得像冰,“他留了个心眼,调了监控,发现那个女人根本不是幼儿园的人,是沈老太太侄子的助理。”
蓝归笙的心猛地一沉。他们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念安身上。
傍晚去接念安时,幼儿园老师特意叫住了她。“念安妈妈,今天有位先生来给孩子们送点心,说是您的朋友,还问念安平时喜欢什么玩具。”老师递过一张名片,“他说以后想常来看看孩子们,我看着不像坏人,就收下了。”
名片上的名字陌生,地址却在沈氏旗下的一家文化公司。蓝归笙捏着那张薄薄的纸片,指尖微微发颤。
回去的路上,念安坐在安全座椅里,突然说:“妈妈,今天那个叔叔偷偷问我,爸爸是不是很有钱,还说如果我跟他走,能给我买好多好多机器人。”
蓝归笙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她强作镇定地问:“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才不要跟他走。”念安皱着小眉头,“而且他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像爷爷书房里过期的药。”
蓝归笙猛地踩下刹车,车停在路边,她回头紧紧抱住儿子。念安被她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却懂事地拍拍她的背:“妈妈,我不怕,爸爸会保护我们的。”
是啊,爸爸会保护我们的。蓝归笙闭上眼,泪水无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