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霄盯着那道缓缓延展的暗红痕迹,泥土仿佛被无形之手拨动,一寸寸勾勒出新的纹路。他抬脚往前半步,掌心石碑骤然发烫,几乎要脱手而出。
就在他落脚的瞬间,空气像是凝固了一瞬,紧接着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凭空浮现,横在三人与遗迹之间。他的灵力还未完全释放,便被狠狠弹了回来,力道之猛将他震退三步,胸口一闷,喉头泛起腥甜。
“别动!”沈清璃低喝,一把抓住秦昭的手腕。她指尖银针已布于地面,七根细线连成环状,微微颤动。
空中浮现出一圈古老的符文链,幽光流转,散发出压迫性的灵压。那些符号不似寻常阵法那般规整,反倒像是由无数断裂笔画拼接而成,带着某种残缺的执拗。
叶凌霄收回灵力,石碑温度稍降。他低声说:“这禁制还在运转。”
秦昭盯着符文,嘴唇微动:“封龙印……但不是完整的。有人改过它。”他从怀中摸出一块残破的铜片,边缘刻着类似的纹路,“我师父留下的典籍里提过,真正的封龙印需要守阵人血脉为引,才能开启。可这个——”他指了指空中,“它排斥所有外来灵力,连念咒都会激怒它。”
沈清璃闭目,九转天医诀悄然运行,灵丝顺着银针探入地下。她眉头轻蹙:“这些符文和地脉连着,每一笔都卡在灵流节点上。强行破除,等于截断整条脉络。”
叶凌霄蹲下身,将石碑轻轻贴在一处暗红痕迹旁。碑面微震,与地底波动同步。他能感觉到,那股滞涩感并非来自死寂,而是某种有规律的起伏——像呼吸,又像心跳。
“它在动。”他说,“不是一直强,也不是一直弱。每三息一次,灵压会降一点。”
沈清璃睁开眼:“我也感觉到了。银针在第三息末尾会有短暂失联,像是屏障自己‘松’了一下。”
秦昭咬牙:“那是唯一的机会。但如果我们在那一刻靠近,会不会触发更深层的反制?”
没人回答。
风从山谷深处吹来,带着铁锈般的气息。远处石门依旧半埋于土石之中,龙纹斑驳,中央缝隙紧闭。那圈暗红痕迹已经完成了新一轮的延展,新的符文雏形正在形成,笔画扭曲,仿佛书写之人正承受巨大痛苦。
“让我试试。”沈清璃忽然开口。
她取出一枚药丸碾碎,混着指尖血滴入最近一道痕迹边缘。粉末遇湿泛起微光,顺着纹路缓慢爬行。当它触及符文交汇处时,整段线条猛地亮起,随即轰然炸裂,一团黑雾喷涌而出。
雾中浮现出一个身影——披甲男子跪伏在地,手中短刃插进心口,鲜血顺着刀柄流入地面,渗成最初的红线。画面只存在一瞬,却让三人神魂俱震。
那不是幻象,是记忆。
叶凌霄立刻将石碑横在胸前,碑面震动加剧,护住三人灵台。片刻后,那股悲怆意志渐渐散去。
“他自愿的。”沈清璃声音发紧,“用命祭阵。”
秦昭脸色苍白:“守阵人最后的誓约……以身为锁,以血为引,宁死不退。这阵法认的不是符文,是牺牲。”
叶凌霄站起身,目光扫过那圈不断重组的痕迹:“所以暴力破解只会让它更强。它防的不是闯入者,是亵渎者。”
“可我们不是敌人。”秦昭喃喃。
“它不知道。”沈清璃收起银针,“它只记得那一夜发生了什么,也只相信那种方式才能通行。”
三人沉默。
夜色渐深,月光再次被云层遮蔽。他们退回高坡背风处,避开屏障光芒直射范围。叶凌霄靠坐在一块岩石后,石碑放在膝上,仍能感应到地底的节律。
“刚才那三息的间隙,”他低声道,“不是随机的。我数了七次,每次都在子时前后最弱。明天夜里,或许是个机会。”
沈清璃点头:“但不能只靠时间。我们必须让阵法‘认出’我们不是外敌。”
“怎么认?”秦昭问。
“顺着它的节奏走。”她说,“不用对抗,而是同步。就像……跳一支舞。”
秦昭苦笑:“可我们没跳过。”
叶凌霄望向遗迹方向。那圈暗红痕迹仍在缓缓流转,如同活物的脉搏。他知道,这不是简单的机关或结界。这是由死亡、执念和天地之力共同铸就的防线。
谁若不懂它的规则,便会成为下一个祭品。
“今晚不进。”他最终说道,“明夜子时,趁地脉最弱,我们再试一次。这次,不碰它,只看它。”
沈清璃收针入袖,秦昭默然点头。
三人就地休整,谁也没有闭眼。风掠过山脊,吹动衣角,远处石门静立如墓碑。那圈红色纹路仍在缓慢延伸,一笔一划,像是在等待什么人重新写下通行的许可。
叶凌霄的手搭在石碑上,指尖感受到又一次微弱的地脉回落。
三息已过。
下一波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