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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凌霄指尖微颤,残剑在掌心轻鸣。门虽已启,幽深通道却如巨兽之口,吞尽光华,吐出寒意。

那圈银线仍在脑海中回旋——它不是终点,而是起点。

他没有立刻迈步,而是将剑尖轻轻点在门槛边缘,一丝灵力顺着剑身滑落,渗入地面缝隙。石板毫无反应,但他的眉头却未舒展。

沈清璃依旧扶着他的手臂,指尖传来的灵力微弱而稳定,像一根细线维系着他体内尚未平复的经络。她没说话,只是微微摇头——空气中没有毒雾,也没有幻阵波动,可她的呼吸依旧放得很轻,仿佛怕惊动什么。

故人靠在门侧,碎玉贴在眉心,闭目片刻后睁开,声音低哑:“墙内无符纹联动,机关应只设在室内。”他顿了顿,“但我们一踏进去,就是活靶。”

三人对视一眼,脚步几乎同时向前。

密室不大,四壁空旷,几件古旧器物散落在角落,表面覆着薄灰。正中央有一座半人高的石台,台上凹槽形状古怪,似曾放置过某物。地面由整块黑岩铺成,看不出拼接痕迹,唯有靠近石台的三块石板颜色略深。

叶凌霄刚跨过第三步,脚底传来细微的下陷感。

“退!”他低喝。

话音未落,脚下石板猛然下沉,四周地面裂开数十道细缝。漆黑尖刺破土而出,如毒蛇齐射,直扑三人所在位置。刺身泛着幽光,划过空气时竟带出轻微的腐蚀声响,落地之处石面焦黑。

叶凌霄旋身挥剑,剑气横扫,数根尖刺当场断裂。碎片飞溅,嵌入墙壁发出闷响。他借力跃起,足尖一点墙面,身形倒翻回撤,在空中稳住姿态。

沈清璃双掌前推,一层青色光幕自掌心扩散,瞬间笼罩故人所在区域。两根尖刺撞上光幕,发出刺耳摩擦声,表面黑芒剧烈跳动,竟将光幕蚀出蛛网状裂痕。她咬牙维持灵力输出,足尖连点地面,向叶凌霄方向急退。

故人翻滚避过最后一排刺簇,背脊撞上墙壁,喘息粗重。他抬眼欲言,却见对面阴暗处有异。

“别看那边!”他嘶声喊出。

密室尽头,原本空无一物的墙角开始扭曲。空气像被无形之手搅动,一道轮廓缓缓浮现。它不似实体,也不像幻影,更像是由黑暗本身凝聚而成的人形。周身气息凝滞,每一次呼吸都让周围的温度下降几分。

叶凌霄落地时单膝跪地,剑插入地面稳住身形。他盯着那团黑影,喉间滚动:“不是妖,不是灵……是禁制化形。”

沈清璃迅速靠近,站定在他左后方。她双手交叠于胸前,指尖凝聚一缕青光,小心翼翼探出半尺。灵丝刚离掌心,那黑影似有所觉,微微偏头。刹那间,一股无形之力袭来,灵丝寸寸断裂,化作青烟消散。

她瞳孔一缩,收回手的同时低声提醒:“不能碰,会反噬。”

故人倚墙而坐,右手颤抖着摸向怀中。他掏出最后半片玉屑,又咬破指尖,在地面疾书一道古篆。血符成型瞬间,他将玉屑按在符心,注入残存灵力。

符纸燃起幽蓝火焰。

可火光未盛,黑影抬起一臂,阴风骤起,卷向符阵。火焰瞬间转黑,符纸自燃成灰,随风飘散。

“压不住。”故人嗓音干涩,“它已经醒了。”

叶凌霄缓缓起身,剑横于身前。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运转仍受肩伤影响,每调动一分都像有钝刀在肋骨间来回拉扯。但他没有退,反而向前半步,与沈清璃形成夹角之势。

“它不动。”沈清璃盯着黑影,“但它在感知我们。”

“我们在动,它就在变。”叶凌霄低声道,“刚才我移位时,它的轮廓跟着偏了三分。”

故人抬头,目光落在石台上的凹槽:“这地方不是用来藏东西的……是养它的。”

话音落下,密室四壁的器物忽然震颤。一只青铜灯盏倾倒,灰烬洒落;一面铜镜边缘出现裂痕,发出细微“咔”声。所有物品都在朝黑影方向微微倾斜,仿佛被某种引力牵引。

叶凌霄握紧剑柄,指节因用力泛白。他记得进门前那一丝凉意,现在回想起来,那不是风,是吸力——这密室一直在吞纳外界的气息。

“它靠灵力波动活着。”他说,“我们越紧张,越运功,就越喂它。”

沈清璃立即收拢掌心灵光,呼吸放至最缓。可即便如此,她的指尖仍在微微发麻,那是灵力枯竭后的余震,也是身体本能的警觉。

黑影静立原地,但三人能感觉到它的“视线”在轮转。它像是在挑选目标。

故人突然伸手入怀,摸出一枚陈旧铜钱。他用指甲在铜钱边缘划了一道,鲜血渗出,滴落在地。血珠触地即凝,却没有扩散,反而像被吸住一般,缓缓向黑影方向蠕动。

“果然。”他声音极轻,“它连血气都能感知。”

叶凌霄眯起眼。他不再试图调动全身灵力,而是将残存之力集中于右臂经脉,仅维持剑身微震。他知道此刻任何大动作都会激化危机,必须等一个破绽。

沈清璃悄然移动脚步,换到叶凌霄侧后方更安全的位置。她双手虚抱,掌心相对,灵力在指缝间凝而不发。只要黑影有任何突进迹象,她便以九转天医诀中最刚猛的一式“断厄印”强行截断其势。

故人则双目微阖,唇齿不动,额间青筋隐现,口中默念一段古老口诀。 他的嘴唇几乎不动,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这是玄机阁失传已久的“镇邪引”,虽无法伤敌,却能短暂扰乱邪祟感知。

时间仿佛凝固。

黑影依旧站立,但它的形态开始缓慢变化。原本笔直的人形轮廓逐渐弯曲,肩膀下沉,头部前探,像一头即将扑杀的野兽。

脊背一凉,剑柄骤然发烫。

叶凌霄察觉到了。

他左手轻轻搭在沈清璃肩上,传递一个极短的震动——那是他们多年配合的暗号:准备后撤。

就在此时,故人口中的低语戛然而止。

他猛地睁眼,瞳孔剧烈收缩。

黑影的右手缓缓抬起,五指张开,掌心朝向三人。一道极细的黑线从它掌心延伸而出,贴地蔓延,直指石台中央的凹槽。

那凹槽边缘,浮现出一圈极淡的银光,与门内侧的银线如出一辙。

“原来门和台是一体的。”沈清璃喃喃道。

叶凌霄眼神骤冷。

他们打开了门,却没意识到,真正的机关才刚刚启动。

黑影的掌心黑线越伸越长,接触到凹槽的瞬间,整个密室的地面发出一声低沉嗡鸣。那些曾射出尖刺的孔洞再次张开,但这一次,喷出的不是武器,而是丝丝缕缕的黑雾。

雾气升腾,缠绕上墙壁器物,所过之处,铜绿剥落,石面龟裂。

故人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沈清璃一把按住肩膀。

“别动。”她说,“它在激活整个阵法。”

叶凌霄站在原地,剑横胸。他能感觉到脚下传来规律的震动,像是某种节奏正在建立。这不是攻击前兆,而是仪式——一场以他们为祭品的唤醒仪式。

黑影缓缓放下手,黑线消失。它重新站直,面向三人,静止不动。

可所有人都明白,这只是开始。

他指间灵力凝而不发,如同弓弦拉满却不放箭。

叶凌霄深吸一口气,将剑斜插入地,双手缓缓抬起,掌心相对,灵力在指间缓缓汇聚。他不再隐藏,也不再压制。

你要灵力,我就给你。

但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