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霄的剑尖还在滴血，黑袍巫师倒在他脚边，喉咙裂开一道细口，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山谷里风卷着灰烬打转，残破的旗帜挂在断矛上晃动。他没回头，只低声说：“别停。”
沈清璃站在三步外，手指微颤，银针已全部收回袖中。她盯着前方那片翻倒的战车，车底阴影里还趴着一个穿铁甲的人。那人胸口起伏，手正悄悄摸向腰间的短刀。
她抬手，指尖一弹。
银针破空而出，钉入那人手腕。铁甲人闷哼一声，短刀落地。
故人蹲在另一具尸体旁，金册摊开在膝上。他用指甲刮了点地上的黑灰，抹在书页边缘。纸面微微泛起红光，又迅速暗下去。
“还没完。”他说，“还有两个活着，藏在东侧岩堆后面。”
叶凌霄点头，握紧剑柄。他的右臂从肘到指尖都在发麻，真元几乎耗尽，但脚步没慢。三人朝东侧走去，踩过碎石和烧焦的布条。
岩堆由几块塌落的巨石堆成，缝隙间插着断裂的长枪。风从缝里吹出来，带着一股腥臭味。
叶凌霄停下，低声道：“他们想等我们靠近再偷袭。”
沈清璃走到他左侧，伸手按住自己心口。那里有一道旧伤，此刻隐隐作痛。她闭眼感应片刻，睁开时眼神一沉：“左边动静大些，右边那人快不行了。”
故人翻开金册最后一页，咬破食指，在空白处画了个符。符刚成形，书页就剧烈抖动了一下。他立刻合上书，抬头：“左边那个会‘影遁术’，小心他绕后。”
叶凌霄不再说话，猛地踏前一步，剑锋划地而起。一道剑气贴着地面冲进岩缝，轰然炸开。碎石飞溅中，一个人影从右侧滚出，满脸是血，左腿被石块压住，动弹不得。
另一个却没现身。
风突然静了。
沈清璃立刻后退半步，手探入袖中准备取针。故人将金册横在胸前，低声念咒。
叶凌霄盯着岩堆最深处的阴影，缓缓抬起剑。
下一瞬，一道黑影从上方跃下，手中匕首直刺他后颈。
他早有防备，旋身反撩。剑光闪过，那人咽喉喷血，摔在地上抽搐两下，不动了。
“影遁失败。”故人收起金册，“这人修为不低，能躲这么久，说明前面那些只是诱饵。”
沈清璃走过去检查尸体，翻看他衣领内侧的一枚铜牌。牌上刻着扭曲的符文，中间是个骷髅图案。
“是‘夜枭营’的标记。”她说，“这批人不是散兵，是专门追杀我们的精锐。”
叶凌霄喘了口气，靠在一块石头上。汗水顺着额角流进眼睛，火辣辣地疼。他抬手擦掉，发现掌心全是湿的，混着血和沙。
“不管是谁派来的，现在都该结束了。”
他站直身体，提起剑走向那个被困住的敌人。那人瞪着他，嘴里吐出血沫，嘶声道：“你们……杀不完的……还会来……”
叶凌霄一剑斩下。
头颅滚落，双眼圆睁。
故人走过来，在每具尸体旁滴了一滴血。血落在地上，瞬间蒸发，冒出淡淡的青烟。他低声念了几句，然后说：“死人传不了讯，魂也留不下。”
沈清璃蹲下，从一名敌兵怀里掏出一块玉符。玉符裂了一道缝，里面封着的灵光已经熄灭。
“他们在战斗中途试图联系后方。”她把玉符递给故人，“但信号中断了。”
故人接过看了看，扔进火堆。玉符烧成灰，随风散去。
山谷安静下来。
远处传来乌鸦叫声，一只黑鸟落在枯树上，歪头看着这边。
叶凌霄环视四周，确认再无活人。他的剑插在地上支撑身体，膝盖微微发软。刚才那一击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清璃。”他声音哑了，“还能走吗？”
沈清璃坐在一块石头上，正从药囊里取出一颗丹药吞下。她点点头：“能走，就是得缓一会儿。”
故人盘腿坐下，把金册放在腿上。封面裂痕比之前更深，边缘翘了起来。他用手轻轻抚平，闭眼调息。
风刮过焦土，吹起几片残布。
过了半盏茶时间，叶凌霄才慢慢拔出剑。他试着活动右臂，手指勉强能握住剑柄，但使不上力。
“我们不能在这久留。”他说，“刚才打得太响，说不定有人听见。”
沈清璃起身，拍掉裙摆上的灰。她的脸色还是白的，但站得稳。
“往北走吧。”她说，“那边有条干涸的河床，可以遮挡视线。”
故人睁开眼，把金册收回怀中。“我刚才封了阵眼，但他们若真有援军，迟早会找到这里。”
三人开始收拾东西。叶凌霄捡起自己的包袱，发现里面水囊破了个洞，只剩一点水渗出来。他绑紧扣子，挂在腰上。
沈清璃从一具尸体旁拿回自己的银针，一根根擦干净收好。其中一根针尖弯了，她皱眉看了一眼，放进了杂物袋。
故人最后看了一眼战场。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武器碎片散落各处。他抬起脚，踩碎一块刻着符文的石板。
“走吧。”
三人沿着山谷边缘前行。叶凌霄走在最前，剑拄地辅助行走。沈清璃居中，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故人断后，手里捏着一张未点燃的符纸。
太阳偏西，影子拉得很长。
走到一处坡道时，叶凌霄忽然停下。
他转身看向山谷深处，眉头皱紧。
沈清璃问：“怎么了？”
“风向变了。”他说，“刚才还是北风，现在是南风。”
故人抬头看天。云层低垂，颜色发暗。
“要起沙暴。”他说。
沈清璃摸了摸手腕上的铃铛，铃铛安静无声。
叶凌霄握紧剑柄，指节泛白。
前方沙丘开始晃动，细沙被风吹离地面，打着旋儿升空。远处的地平线模糊起来，像被一层灰雾罩住。
“快走。”他说，“进河床前必须赶到遮蔽处。”
三人加快脚步。
风越来越大，沙粒打在脸上生疼。故人用符纸挡住口鼻，沈清璃低头护住药囊，叶凌霄一手拄剑一手护眼。
他们刚翻过一道矮坡，身后轰的一声，整片山谷被黄沙吞没。
沙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