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一头短发干净利落,浑身透露出劲头旺盛的气息,一看就是那种刚入社会,憧憬能凭借自己的本事闯出一番天地的嫩头青。
“各位同志好,我叫蓝海燕,十八岁。”
啪啪啪。
又是一阵鼓掌声。
这姑娘温温柔柔的,说话温声细语,进入妇联工作不是抓瞎吗。
沈方初在心底评价,面上不显。
“欢迎两位加入我们三大街妇联,相信你们也了解过我们部门的工作开展并不顺利,但邻居将你们分配过来,我相信你们必有过人之处。”
“时间紧,任务重,现在我们来说一说现阶段的工作。”
随着话音落地,几人神情一肃,聚精会神。
而这时,曹音不合时宜的声音飘起。
“三大街就我们部门最闲,能有什么工作,装腔作势。”
沈方初冷眼望去,见她埋着脑袋糊纸盒,手里的记事本没轻没重的扔桌子上,发出闷的一声响。
新来两人没想到第一天就遇到这样的场景,吓得屏息凝神。
曹音抬头,对上沈方初肃穆的表情,不自觉抿嘴。
“我……我又没说错,我们部门都清闲多少年了,哪来的工作。”
死鸭子嘴硬。
“曹音,我说过,你还想留在妇联工作就要想清楚,现在看来,你并没有想清楚,回家反省吧,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来。”
沈方初下最后通牒。
这年头的工作都是铁饭碗,除非造成重大损失,错到离谱才会被开除,好比曹超美,把妇联带成这样也只是调任。
但不上班就没有工资,这点沈方初还是能办到的。
显然,曹音也明白这一点,她僵持着不愿走,死死盯着沈方初。
“你非要把我们全逼走才满意吗!”
“不是我逼走你,是你自己不好好工作。”沈方初着重强调,“你可以不走,但全勤我不会给你。”
闻言,曹音满腹憋屈,收拾完东西头也不回的离开妇联。
沈方初收回视线,开始说工作。
“三大街妇联的工作之前一直开展的不顺利,我总结了以下几点内容。”
“第一,三大街和其他地区不同,在这里受到迫害的不仅仅是女人,还有男人。”
一瞬间,谢菲菲和蓝海燕的瞳孔同时放大。
“男,男人!”
“男人还会被家暴?”
两人从头到脚写着不信。
沈方初双手交叠,很负责任的告诉她们,“是的,男人也会遭受迫害,所以我们的任务和其他区域的妇联有一些不同,我已经向上面打了申请,以后我们不仅要保护女人,还要保护男人。”
谢菲菲和蓝海燕两眼无措,这明显超出了她们的心理范围。
但不要紧,多适应适应就好了。
“你们刚来,先跟我几天。”
“好。”
两人异口同声。
沈方初上任,第一个任务就是把之前鞋厂派出的最后一批散活收回来。
足足两本账本,上面记录着某某于几月几号领取了多少材料。
谢菲菲和蓝海燕一边翻看,一边发问。
“这都三月了,还收棉鞋做什么?”
沈方初解释,“我们这边是不冷了,可有些地方还冷呀,鞋厂可以拿这批棉鞋去其他地区换别的物资。”
“那之后还会有散活吗?”蓝海燕问。
“有。”
沈方初早就想好,棉鞋做完就组织枯水巷闲着的大娘们去拔芦苇,编草鞋,编草帽,再用妇联名义,集体卖给供销社,能达成长期合作最好。
事已密成。
没做成前她不打算宣扬的谁都知道。
给水壶灌满水,她点了点谢菲菲。
“待会儿你跟我去通知大家伙儿交棉鞋。”
又看向蓝海燕,“你守在办公室别乱走,有人交棉鞋要记着核对账本,确定数量是不是足够,棉鞋有没有滥竽充数,这东西一旦接手后面出问题就说不清了。”
“好。”
谢菲菲应声。
蓝海燕咬唇有些犹豫,在她们要踏出门了喊道:“我,我怕我看不出棉鞋的好赖,能不能让我和谢菲菲换一下。”
沈方初转头,“你愿意吗?”
谢菲菲无所谓,“好,那我留下吧。”
“行,要是遇到拿不定主意的就等我回来再说。”沈方初留下一句,大步朝外走。
蓝海燕急得想喊,又怕挨骂。
“你还站着干什么?快跟上去呀。”谢菲菲坐下,见蓝海燕还没走,提醒道。
“我东西还没收拾。”蓝海燕一脸无措。
谢菲菲说话直,“收拾啥,待会儿又不是不回来了,你赶紧去吧,要是晚了该耽误事。”
蓝海燕一脸委屈,提着裙摆追出去。
“交棉鞋咯——”
“各位街坊邻居,大娘嫂子,在妇联接材料做的棉鞋该交咯!”
沈方初沿街喊,嗓子没一会儿就干了,她喝口水继续。
不时有人从门里探头出来询问:“棉鞋交了还有活不?”
“有。”沈方初点头,“但得先把棉鞋交了,让他们瞧瞧咱三大街群众的手艺,以后才能把更多活交给咱们呀。”
“成,晚点我们就去交。”
一路走,一路喊。
蓝海燕跟她后面像个小丫鬟似得,不作声,还不敢抬头看。
沈方初余光瞄着,心里直叹气。
这哪是领导给三大街妇联注入新鲜血液呀,这分明又是派了个活祖宗过来。
走到岔路口,沈方初停下,说:“海燕,你去那条巷子通知,我去这条巷子,通知完直接回妇联就好。”
“我一个人?”蓝海燕满眼震惊和犹豫。
沈方初欲抬起的脚步顿住,回头疑惑,“有问题吗?”
“……没有。”蓝海燕嗫嚅道。
沈方初点头表示知道,临走前言语鼓励了句,“快去吧,忙完回去休息。”
说罢,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沈方初挨家挨户上门告知,等走完整个三大街,已然是下午了。
她想着干脆回家吃了午饭再去上班。
进巷子时碰到李福宝,许久不见,这姑娘烫了头发, 原本藏在心底的优越感如今全摆在脸上,看谁都一副‘尔等贱民休要来沾边’的架势。
“方初姐,这个点怎么回来了。”她踩着小皮鞋,靠在青石墙上懒声说。
“办事。”沈方初言简意赅,避开她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