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眉头还是皱着,显然对这个“不战而胜”的道理还有些模糊。
一直安静听着的泉儿却突然抬起头,乌黑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和他年龄不符的锐利光芒:“母皇,那要是…要是还有坏蛋头领,不管百姓死活,非要带着人来犯边呢?就像那个要血洗雁门关的坏蛋?”
夏紫月看着儿子认真的小脸,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和深沉的决绝。她伸手,轻轻抚摸着泉儿柔软的额发,然后目光转向龙案旁,那尊用紫檀木精心雕刻的、比例精确的“雷霆”火炮模型。她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金玉交击,带着一种穿透时空的威严与力量,清晰地回荡在坤宁宫温暖的殿宇中:
“若还有那等不知死活、冥顽不灵之辈…”她的指尖拂过那冰冷的炮管模型,目光如最锋利的刀锋,直刺人心,“那就用‘雷霆’告诉他们,用我大楚的铁与血告诉他们——”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龙吟九天,带着无与伦比的霸气和不容置疑的意志:
“犯我大楚疆土者,虽远必诛!伤我大楚子民者,万死难赎!”
夕阳的金辉透过坤宁宫高悬的茜纱窗棂,温柔地洒落。将殿内华贵的金砖地面、袅袅升腾的瑞兽熏香、以及书案后那堆积如山的奏折,都镀上了一层温暖而沉静的光晕。
夏紫月终于批阅完最后一本奏折,搁下朱笔,轻轻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眉心。她抬起头,目光自然而然地投向殿内那铺着厚厚绒毯的一角。
那里,肖景容正席地而坐。他卸去了平日的亲王蟒袍,只着一身家常的玄青色锦袍,眉宇间征战归来的杀伐之气早已被此刻的宁静温柔取代。霜儿和泉儿两个小家伙,一左一右趴在他身边,三颗脑袋凑在一起,正对着一个精致的北疆地形沙盘。
“父王父王!坏蛋的骑兵应该在这里!”霜儿小手抓着一个代表北狄骑兵的木雕小人,努力地想把它摆到代表黑水河的位置,奈何小手不稳,木雕小人歪歪扭扭地倒了下去。她不满地嘟起嘴,又笨拙地试图把它扶正。
泉儿则一脸专注,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用硬纸片自制的简易量角器和算筹,对着沙盘上代表鹰愁峡的高地模型,小眉头紧锁,嘴里念念有词:“…高度…再算上风…嗯…‘雷霆’的射程要再调一点点…这样才能正好打到河中间…”他小小的手指在算筹上飞快地拨动着,神情严肃得像个老学究。
肖景容耐心地看着女儿笨拙的动作,眼中满是宠溺的笑意,偶尔轻声指点一两句。目光转向儿子时,则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骄傲,看着他一丝不苟地计算推演。
看着眼前这温馨而充满生机的画面,看着丈夫与儿女安然相处的身影,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悄然驱散了夏紫月眉宇间最后一丝疲惫,缓缓充盈了她的心房。批阅奏折的辛劳,朝堂博弈的费神,北疆烽火的压力…在这一刻,仿佛都变得遥远而微不足道。
一抹清浅却无比真实的笑容,在她唇边缓缓漾开。她静静地望着他们,望着这灯火可亲、至亲环绕的一幕,心中唯有一个无比清晰而坚定的念头:
为了守护眼前这一切,为了大楚千千万万个这样的灯火与安宁,无论前路有多少荆棘,付出多少心血,都——值得。
坤宁宫暖阁内,最后一道朱批落下,夏紫月搁下御笔,几不可闻地舒了口气。堆积如山的奏折终于批完,夕阳熔金般的光透过茜纱窗棂,温柔地铺满金砖地面,连空气中浮动的瑞兽熏香都带上几分慵懒暖意。她揉了揉发酸的眉心,
这温馨静谧的画面,丈夫与儿女安然的身影,像一股温热的泉水,悄然注入夏紫月的心底,将连日批阅奏折的疲惫、朝堂角力的紧绷、北疆战报带来的隐忧,都无声地熨帖抚平。唇角不自觉地漾开一抹清浅却真实的笑意。为了眼前这灯火可亲,为了大楚万千百姓的安宁,纵有千难万险,亦甘之如饴。
就在此刻——
“陛下!陛下!”内侍总管福安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入殿内,声音带着哭腔,打破了满室温馨,“太后…太后娘娘那边…出…出大事了!”
夏紫月心下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何事惊慌?慢些说。”
福安喘着粗气,一脸惊魂未定:“是…是太后娘娘养的灵泉鸡!还有…还有琉璃瓦!鹅…鹅都飞了!”
“什么?”萧景容已站起身,将两个被惊扰的孩子护在身侧,剑眉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