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小花捂着受伤的肚子,浑浑噩噩地走在大街上。
路边有各种小吃摊,热气腾腾,香气扑鼻,摊主个个都在卖力的吆喝,有个小孩买了两个肉包,边走边啃,路过钟小花时,那香味顺着空气钻到了鼻子里。
钟小花抿了抿嘴唇,眼底黯淡。
在家总是吃不饱,唯一一点好东西全都是紧着哥吃,她中午就吃了两个又干又硬的窝窝头,还干了好多活,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美女,要不要来个包子?”卖包子的摊主见她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揭开蒸笼的盖子,让香气和热气升腾,“我这包子里面还放了猪油,可好吃了,保管你吃了还想吃。”
钟小花盯着一排排鼓鼓囊囊的肉包子,喉咙滚动,狠狠咽了一口唾沫。
她怎么可能不想吃?别说是肉,鸡蛋都已经有大半年没吃过了。
可是,她兜里一分钱没有。
“我没钱。”钟小花支支吾吾吐出一句话。
“没钱?”摊主声调一变,“没钱一边呆着去,真是的,你个小年轻,有手有脚,有头有脸,但凡勤快点能连个包子都买不起吗?去去去,老子最烦你这种游手好闲的,这年头,哪家比你过得容易?”
钟小花被一通骂,有些狼狈地捂着发疼的肚子离开了。
不知瞎走到哪个角落,钟小花越发觉得肚子疼,忍不住扶着墙蹲了下来。
那是一种绞痛感,就在肚脐眼下方,如石头般的垂坠感,疼,还会让人没有力气。
加上一下午滴水未尽,胃里传来灼烧感般的疼痛,伴随着这种垂最感,久而久之,灼烧感仿佛不见,被代替的是一种手脚发软的难受。
钟小花疼的脸色发白,实在没了力气,就借着墙,慢慢下滑,直接蜷缩着,尽量让自己好受些。
钟乔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借着蜡烛在写信。
一封给鹤小姐,另外一封给罗医生。
上次鹤小姐收到信,把海棠花种一并寄去,虽然鹤小姐没直接明说喜不喜欢,但又给她捎了不少新资料。
钟乔觉得这礼物应该是送到她心坎里了,两人的关系越发熟,隔几天就要互通信件。
至于罗医生的回信,钟乔笔尖一顿。
信中说,家族性精神病极大概率会遗传给下一代,但通常言行举止和常人无异,并且没有遭受重大打击和刺激,那么就不会病发。
这对钟乔来说,是一件好事。
最起码能保证她的菀菀有概率是一个健康的孩子。
而钟父的情况,她则回忆了前世,通过思齐当初痛骂她的信息中,把钟父临死前的一个月,以及死后身体的状况,皆详细描述。
罗医生信中的意思,却让她心头警铃大作。
——被下毒。
钟乔本来忽略了这一点,一直重点让钟父体检,但被罗医生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她。
上辈子钟父明明身体很健康,为什么会突然生病,而且还没撑过一年,就突然暴毙而亡。
外头的人就在疯传是她气死了父亲,一环套一环,导致她也不能回外公外婆家,遭到亲人唾弃,在苏州孤苦无依。
如果真的按照罗医生所说,有可能是被下毒,那很多事情大概率就是说得通了。
钟乔不由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时,石桌上的信纸被轻飘飘的带起,再被风给刮到墙外。
“哎——”钟乔第一反应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股风把信给带走。
“这一天天的。”钟乔叹气,起身往院外走。
顺着院墙处的杂草堆,钟乔借着昏暗的灯光找了很久,终于,在一棵小树土堆下找到了,只可惜信纸已经湿透,只能重新写了。
钟乔正准备打道回府,不料,转身的瞬间,似是有所察觉。
不远处的树下好像一团黑影在动。
钟乔犹豫了一下,借着灯光,慢慢摸去。
这黑影还是个人。
许是因为太瘦,身材如孩童般干瘪,就这样可怜的瑟缩在墙角。
“哎,大冬天都不要在这睡?你是哪家的?”这会寒冬腊月,钟乔怕她冻死了,伸手推了推。
然而,这个人毫无反应。
不会真冻死了吧?钟乔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借着胆子伸手探去,将这人头发拨开,昏暗暮光下,钟小花苍白憔悴的脸骤然展现。
“钟小花?”钟乔吃惊,“你怎么在这儿?”
这个点,钟小花应该在家才对,一个黄花大闺女,天都黑了,居然缩在这墙角?
钟小花听到声音,虚弱的翻起眼皮,认出钟乔。
“对不起。”她第一反应就是道歉,气管仿佛被压迫,句子断断续续,尾调嘶哑,“我不知道这是你家,我没看清。”
因为上次钟虹来闹事,还带着钟小花,钟乔对她没有什么好感。
钟乔起身,冷冷道:“我可不是什么菩萨心肠,如果你们家又想耍什么苦肉计,那不好意思,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用错人了。”
“你要是喜欢在这躺着,那就躺着吧。”
钟乔头回也不回走出几步,预料当中的反驳并没有来,钟小花静悄悄的,就好像真没力气了。
钟乔心中疑惑,脚步一顿,但很快,她便无情的离开了。
寒风吹过,天又下起了雪。
钟小花抱着自己冻僵的身体,想搓一搓胳膊,试图用这种方式让身体暖和起来,但她挣扎了几下,两只手被冻得发肿如同萝卜,碰到衣服就发痒发疼。
她苦笑,却发现脸上的肌肉已经被冻僵,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
“好冷。”钟小花身体温度逐渐降低,干裂的起皮的嘴唇里呼出一口白气。
真的好冷。
比她在家躺着的木板还冷。
不行,她不能睡着。
钟小花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扶墙坐起来,就这样靠着墙,找了一处避风口,再次将身体蜷缩起来。
“姐?杵着干啥呢?”钟思齐从门后跳出来,“妈让我叫你吃饭了。”
顺着钟乔在门后窥探外面的视线,他在黑暗里什么也没能看见。
“没事。”钟乔淡淡道。
又将门给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