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吧,我去把早上的碗洗了,等会就要去车队学车了。”孙传芳说着就又要去厨房。
林希一把拉住她,“你别洗碗了,一会我去洗,你看完报纸直接去车队。”
孙传芳禁不住林希的热情,双手在围裙上擦干水渍,她拿起报纸问:“看哪?”
“就这。”林希用手指了指报纸上的头版。
只见林希所指的报纸标题是:我国新婚姻法!
孙传芳立马就被标题给吸引住了,她目不转睛地往下看。
新婚姻法废除了之前的婚姻制度,确立了婚姻自由原则。
明确规定“若夫妻感情破裂,调解无效,应准予离婚”!
看到最后,孙传芳喜极而泣。
“希希,这《新婚姻法》太好了!”她转身和林希抱在一起。
虽然她已经脱离了婚姻的牢笼,但还有许多像她之前那样,想离婚却怎么都离不了的女人。
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她知道《新婚姻法》这把伞能替许多女人撑起一片天!
凡事开头难,一切都得慢慢来。
这一次,法律看似只做了一点改变,实则拯救了全国各地成千上万个女人脱离苦海。
此刻,孙传芳发自内心的为女性同胞们感到开心。
从今天开始,她们女人在婚姻中,也是有选择权的了。
她们不再是只能任凭男人抛弃,或是将离婚权交在村委会及各单位手上了。
林希紧紧抱着孙传芳,明明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姐妹俩却相拥而泣,什么话都没说。
很久后,孙传芳平复好心情,“希希,我看报纸上说x城最先开始落实婚姻法,是不是上次我登报的事闹得太大,所以才有了这一系列的事情?”
林希:“可能吧......”
上辈子,报纸上的《新婚姻法》是1980年制定的。
现在才1976年,《新婚姻法》整整提前了四年。
难道真是孙传芳上次的跳江事件,在全国引起了社会反思,所以就提前有了改变?
------
八个月后。
1977年五月。
孙传芳想学车,并不是冲动,也不是心血来潮,她真的坚持下去了。
孙传芳每天都很刻苦的学习,而且她细心,有耐心,能吃苦,也不怕吃亏,帮同事一起修车的同时,也顺便学习了修车。
车队的同事们,都夸她比男人还能干。
别人要一年左右的时间才能进入实习期,她只要八个月的时间,就通过了各项考核,进入了实习期,成为了副五级驾驶员!
“传芳,沈营长儿子来部队了,一个小时后就会到火车站,你去车站接人吧。”
这一天早上,孙传芳一到车队,师傅就给她安排活了。
她现在还是实习驾驶员,多数时候都是跑短途。
如果跑长途的话,必须要有老司机跟着。
孙传芳应下后,就问:“师傅,那小孩多大啊?男孩女孩?”
“和你家涛涛差不多大,稍微比你家涛涛大几个月那样子,也是个小男孩。”
“这么小啊。”孙传芳有些诧异,“那他应该还有大人陪同吧?”
“没大人陪同,你只要接他一个人就可以了。”
“这么小就一个人坐火车?孩子妈妈呢?”
“他妈已经不在世了。”
“那他爸呢?”
“他爸工作忙,没时间带他坐火车。”
“工作再忙也没孩子重要啊,大不了请个假接孩子一趟,万一小孩丢了,会后悔一辈子的。”
当妈的一听到关于小孩子的事情,就特别能够代入其中,替孩子着想。
“人家工作特殊,身不由己,不好请假。”吕师傅还严肃地说:“好了,你赶紧去接孩子就是了,不该你问的不要问。”
平时孙传芳勤快能干,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在车队工作也不容易,吕师傅很少凶她的。
只是沈世勋的工作需要保密,他怕孙传芳还会问下去,就赶紧结束这个话题。
“知道了,我这就去车站候着。”孙传芳开了一辆军用吉普车去了车站。
到了那儿,她直接找车站的工作人员,顺利接到了小孩。
沈聪除了有些腼腆,并没有因为陌生的环境和人而哭闹。
他只是怯生生的,看起来很没有安全感。
孙传芳把沈聪接到了车上,给他系好安全带,又把后面的车门锁死。
然后,她从包里拿出了一块巴掌大的米花糖给沈聪。
“听说你从南方坐了很久的车过来的,应该饿了吧?来,阿姨这有米花糖,你抓着吃,填填肚子吧。”
虽然孙传芳是最低等级的驾驶员,但她每个月也有40块工资。
要是出长途,每天有一块钱的补贴,市区内每天六毛钱补贴。
工资加补贴抵得上赵春红那样的教导主任了。
每个月还有粮票、布票等,这些配额也高于普通工人。
生活好了,她平时也会舍得买一些零嘴给涛涛吃。
这个米花糖,就是涛涛喜欢吃的。
她每天都会随身带一些在身上,接送涛涛放学时,就会拿出来给涛涛吃一点。
每天下班接送涛涛放学,也成了母子俩最开心最温馨的时刻。
“谢谢。”沈聪接过米花糖,就大口地咬着吃。
没一会儿,小家伙就把米花糖吃完了。
他还把掉在身上、车上的碎渣子捡起来吃掉,又把手上的碎米粒也吃掉了。
孙传芳从后视镜看见孩子吃得干干净净后,就在车上乖乖的睡着了。
车子开进军区车队,沈聪迷迷糊糊醒来。
孙传芳抱着小孩下车后,就问师傅:“他家住哪,我给他送过去。”
“他爸出任务去了,你就在这等他爸来接吧。”
于是,孙传芳就在车队等啊等。
一直等到中午,沈聪的爸爸还没来车队接人,她就带着孩子回家做午饭了。
孙传芳有单独的员工宿舍,里面有一间睡觉的房间,还有一小间做饭的厨房。
虽然房子简陋窄小,足够她和江涛住着,母子俩总算是有了一个栖息之所。
吃过饭,孙传芳还哄着沈聪睡了个午觉。
午睡的时候,沈聪哭闹了一会,孙传芳抱在怀里温柔耐心地哄了一会就睡着了。
下午,孙传芳带着沈聪去了车队,“师傅,他爸怎么还没来?这样我下午还怎么跑车?”
“你今天不用跑车,只要负责把他看好就行了,车队不算你缺勤。”
于是,孙传芳带着沈聪在部队的儿童游乐设施区域玩了一会,就去接江涛放学了。
江涛见妈妈牵着另外一个小男孩来接他,一开始还有些吃醋,“妈妈,他是谁啊?”
孙传芳凑在江涛耳边,用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把沈聪的情况告诉了江涛。
得知沈聪没有妈妈了,爸爸又不在身边,江涛说了句“那他好可怜”,就主动牵起沈聪的手,“小哥哥,我们一起玩吧。”
孙传芳和江涛都是敏感细腻的人,更知道共情保护沈聪敏感的小世界。
孙传芳带着两个小孩在幼儿园玩了一会后,就回家做饭了。
晚上,一直等到她把两个小孩哄睡着,沈聪的爸爸都没出现。
第二天,车队师傅让她继续看着沈聪,她索性带着沈聪去了林希家。
林希正在家里复习,她早就把初中、高一、高二各科资料书学习完了,只剩下高三的资料还没学习。
这几个月她就能把高三的资料书全部学习完,剩下的几个月,她再把所有课本学习巩固一遍。
等到年底恢复高考时,她就可以参加高考了。
正学习着呢,林希就听见外面有敲门声。
“你今天怎么没上班?这个小孩是谁?”见孙传芳牵的不是江涛,林希诧异地问。
“别提了,这孩子是沈营长儿子,昨天我把他接到部队后,沈营长还没回部队,车队师傅就让我负责带好他,暂时不用跑车。”孙传芳牵着沈聪在沙发坐下。
“沈营长?”林希挑眉,“他是不是叫沈世勋?”
在她的印象当中,部队里好像就沈世勋这个沈营长。
“对对对,我听师傅说了,就是他。”孙传芳抱着沈聪坐上沙发,“怎么,你认识他?”
林希:“他是允成的好兄弟,由于工作特殊,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在出任务,很少在部队见到他。”
沈世勋除了在部队任“营长”一职,但她从没见他在部队带过兵,也没听说他的具体工作是什么。
反正沈世勋平时神出鬼没的,很少在部队出现,是一个神秘的存在。
林希见沈聪怯生生的,就从家里拿了些牛奶饼干给沈聪。
沈聪只拿了两块饼干,“谢谢阿姨,够了......”
就这样,沈聪啃着饼干,林希和孙传芳嗑着瓜子,聊着天。
“姐,你前阵子不是感冒,有点咳嗽吗,回去有没有吃我给你买的药?”上次孙传芳感冒,林希顺手就在系统买了一些中成药。
孙传芳:“我吃了你给的药,当天就好多了,然后我还去部队卫生所看了下,医生说我没什么大问题。”
现在日子好过了,哪怕身体只是一点小感冒,孙传芳也会重视自己的身体了。
不像以前,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还会作践自己的身体。
毕竟,现在日子越过越好,谁不想长命百岁?
看着孙传芳脸上的笑容,林希感到很欣慰。
自从来到部队后,孙传芳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再没有寻死的念头了。
尤其是成为一名实习驾驶员后,整个人自信了不少,说话嗓门也大了不少,情绪也冷静稳定了很多。
去年底的时候,她带孙传芳去医院复查,医院说孙传芳的抑郁已经好了。
不仅如此,原本消瘦的孙传芳胖了一圈,气色也好了不少。
虽然长期在外跑车,皮肤晒黄了。
却再也不是营养不良的蜡黄,而是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
所以啊,人生最大的清醒就是及时止损,远离消耗你情绪的人和事。
一转眼几天过去了,孙传芳已经几天没去车队跑车了。
然而,沈聪的爸爸还没来接人。
直到一个星期后的晚上,孙传芳带着两个孩子挤在一张床上睡着后,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砰砰砰!”
“谁啊?”孙传芳打着哈欠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