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贸商城日化柜台前,围了不少被提前告知今天有新品试用的顾客。
沈令宁深吸一口气,穿着那身最体面的蓝布罩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走上了临时搭起的小台子。
她身后柜台上,摆放着包装好的茶籽皂、桂花皂、薄荷皂。
这是干妈利用自己的人脉帮她争取到与国贸销售科洽谈的机会,本来对方只是碍于王秀兰的面子要收下香皂直接下订单,但沈令宁拒绝了。
她要让对方是凭着产品的品质下单,而不是干妈的面子。
这样的人脉能消耗的只有一次机会,不能次次都让干妈帮她。
所以,她提出让对方租借柜台一个小时给她,来做产品的展示和讲解。
起初,下面的人看着这个过于年轻的姑娘,眼神里大多带着好奇和几分怀疑。
沈令宁没有怯场,她拿起一块原味茶籽皂,声音清晰柔和。
却足以让每个人听清:“各位同志,大家好。我叫沈令宁,来自松涛沟基地。
今天我带来的,不是大工厂生产的洋货,是我们基地家属自己动手,用山上的茶籽、野花,一点点做出来的手工皂。”
她开始讲解茶籽油的滋润、天然皂角的去污力、花草入皂的益处,没有夸大其词,只讲实实在在的功效和那份天然的心思。
她甚至当场请了一位围观的大姐上来试用,清水打湿,搓出细腻的泡沫,洗净后展示那清爽滋润的感觉。
“咱们这皂,不敢说多神奇,就是图个天然、放心、好用。家里有小孩的,皮肤敏感的,用了都说好。”
她的话语朴实真诚,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那位试用的大姐惊喜地说:“哎!真不错!一点不紧绷,还滑溜溜的!”
台下观望的人们开始动心了。
尤其是当沈令宁拿出桂花皂、薄荷皂,那清雅的香气散开,更是吸引了更多人。
“多少钱一块?”
“给我来两块试试!”
“我要那个桂花味儿的!”
场面渐渐热闹起来,从观望变成了抢购。
柜台准备的几十块试用皂很快销售一空。
国贸商城的经理目睹了全过程,眼见为实,这产品的质量和受欢迎程度远超预期。
他当场拍板,与沈令宁签订了每月三百块的供货合同!看在王秀兰的面子和现场火爆的销售情况上,甚至破例预付了一部分订金!
甚至拉着沈令宁要请教这个现场推广产品的营销理念,还有这种服务手法,让她要教给营业员。
还打算专门腾出来一个柜台来卖沈令宁的茶籽皂。
沈令宁还趁机把她对茶山的一系列产品设想及规划跟商贸商城的经理渗透了一些,没想到这位经理很有前瞻性,一点也不排斥沈令宁的想法。
一起交流了一下午,又签下了未来半年的订单,又为了笼络住沈令宁提前预付了一半的定金。
沈令宁握着那份沉甸甸的合同和定金,手心都在微微出汗。
成功了!
第一步,终于卖出去了!
拿下第一百货的订单,是一个里程碑式的胜利!沈令宁激动不已。她立刻给松涛沟打电话,让孙大娘她们组织人手,加紧生产第二批皂,并通过军列托运到长安。
王秀兰比她还高兴,眼眶都有些湿润:“哎呦,你可真是叫干妈太喜欢了,长得好性情好,还这么有想法,还能干。”
为了庆祝,她让赵向东第二天请假,带着沈令宁和福宝,又叫上刚好休假的沈聿川,一起去劳动公园划船。
阳光正好,湖面上波光粼粼。
沈令宁抱着福宝坐在船头,看着两岸郁郁葱葱的树木和欢声笑语的人们,心情是这半年来从未有过的轻松和畅快。
赵向东和沈聿川轮流划着船,两个挺拔的男人成了一道风景线。
然而,他们都没注意到,岸边的树荫下,一个戴着鸭舌帽的身影再次出现,远远地望着湖面上的小船,尤其是船上的沈聿川,眼神阴鸷。
他拿起一个小巧的望远镜,仔细看了一会儿,又悄无声息地退入了人群中。
晚上,赵家书房。赵长河沏了两杯茶,将一杯推给对面的沈聿川。昏黄的台灯下,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聿川,这里没外人。你这次回来,任务不简单吧?”
赵长河缓缓开口,目光如炬。
他早已认出,沈聿川就是几个月前身受重伤、被秘密送入军区医院抢救的那个“特殊人物”。
当时情况危急,是他亲自签的字,调动了最好的医疗资源,才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也正是那次的接触,让他了解到沈聿川表面是清大助教,实际参与的是极其重要的军备研发项目,那次受伤就是因项目保密环节出事,遭了暗算。
沈聿川点点头,对赵长河没有隐瞒:“赵叔,多谢您上次救命之恩。这次回来,一是项目进入关键阶段,需要与军区这边对接试验;
二也是……上次的事有了些线索,需要清理门户。”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意。
赵长河神色严肃:“需要我这边怎么配合?”
“暂时不需要惊动太多人。对方藏得很深,这次我露面,也是想引蛇出洞。”
沈聿川道:“只是……令宁她们突然到来,我怕会将她们卷入危险。”
赵长河沉吟片刻:“令宁这边你放心,在我这大院里,还没人敢明目张胆地动我赵长河的干女儿。倒是你,自己务必小心。”
他顿了顿,叹了口气:“你父母那边,我已经安排人把他们从农场接出来了,暂时安置在郊县一个可靠的村子里,很安全,你可以放心。”
沈聿川眼中闪过一丝感激:“赵叔,大恩不言谢。”
“说这些就见外了。你父亲当年也帮过我。何况,你现在做的事,是为了国家。”
赵长河摆摆手:“至于令宁那孩子,是个好的,自强自立,不像她那个爹……哎,可惜了。你放心,只要我在一天,就没人能欺负她。”
与此同时,在某处阴暗的房间里,白天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陈国栋,正在低声对着一个老旧电台发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