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执没接冰晶草,反而把她的手揣进自己怀里暖着。她的手冻得跟冰块一样,冰得他心疼:“以后不许再这么冒险,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他声音发哑,眼睛也红了,显然是急坏了。
叶挽宁见他着急的样子,心里暖暖的:“我知道了,以后不这么冒险了。你快把冰晶草给军医,让他赶紧配药。”
裴执点了点头,让人叫军医来取冰晶草,自己则拉着叶挽宁进了帐篷,给她倒了一杯热姜汤:“快喝了,暖暖身子,别冻感冒了。”
叶挽宁接过姜汤喝下去,热腾腾的汤顺着喉咙滑进胃里,心里也暖烘烘的。她忽然觉得,之前在雪山上受的罪,都值了。
军医用冰晶草给裴执配好药,叮嘱道:“叶夫人,裴将军的伤需要温补。您可以多给他做些小米粥,熬粥的时候加些温补的药材,对伤口恢复有好处。”
叶挽宁记在心里,赶紧去军营厨房,照着母亲留下的医书给裴执熬小米粥。她往粥里加了红枣和枸杞,小火慢炖一个时辰,粥变得浓稠,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端着粥走进帐篷时,裴执正倚在床头,手里拿着她留下的医书,看得发愣。
“该喝粥了。”叶挽宁把粥放在床边小桌上,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吹凉后送到裴执嘴边。
裴执张嘴喝下,粥很稠,带着红枣的甜味,特别好喝。他看着叶挽宁认真的样子,突然说:“你也没吃吧?一起喝。”
他伸手想拿另一碗粥,被叶挽宁按住:“我不饿,你先喝完,我再吃。”
裴执不高兴了,把头扭向一边:“你必须跟我一起吃,你不喝,我也不喝了。”
叶挽宁没办法,只好舀了一勺粥自己喝。刚咽下去,就尝到一丝不一样的甜——不是红枣的甜,是麦芽糖的甜。她明明没放麦芽糖啊。
“你加糖了?”叶挽宁奇怪地看向裴执,眼里满是不解。
裴执耳根一下子红了,转过头小声撒谎:“镇北将军昨天给了我块麦芽糖,我让厨房溶在粥里了。你不是喜欢甜的吗?上次在慈安堂,我看见你给孩子们做点心,放了很多糖。”
叶挽宁的心蓦然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原来,她那么小的一个举动,他竟然都记在心里。她看着裴执泛红的脸,忍不住笑了:“谢谢你,很好喝。”
裴执听到这话,连忙转过头,眼睛亮了亮:“很好喝吗?那我再喝一碗。”
叶挽宁笑着点头,继续喂他粥。这次,裴执没再闹着自己来,乖乖张嘴一口口咽下去。阳光从帐篷唯一的缝隙照进来,落在粥碗里,泛着淡淡的金光。
快喝完时,裴执突然抓紧她的手:“挽宁,等我伤好了,我带你去京城最好的点心铺,给你买你喜欢的点心,好不好?”
叶挽宁的心漏跳了一拍,看着他认真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好。”
裴执笑了,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一样开心。他看着叶挽宁,心里满是欢喜——只要能让她开心,就算每天给她熬粥,他也愿意。
吃饱后,叶挽宁拿着碗筷要去收拾,裴执拉住她:“不用去了,让士兵洗就好,你陪我坐会儿,好不好?”
叶挽宁看着他央求的样子,点了点头:“好,我陪你。”
……
清晨的边境天还未完全亮起,斜射进帐篷里的光带着寒气落在裴执身上的银铠上,反射出冷硬的光。
叶挽宁拿着刚温好的药进来,正看见裴执对着铠甲皱眉——肩甲处有昨夜冷箭划开的两尺长的裂缝,边上还有些焦黑的痕迹。
“伤口还疼么?“她将药碗放在床头的小几上,落在那裂缝上,指尖轻轻的蜷了一蜷。那铠甲随着裴执冲锋了多年,甲上的每一道痕迹都是功勋,如今又添了新伤,倒是让人心里沉甸甸的。
裴执摇摇头,伸手接过药碗将药一口吞了下去。苦药的味道蔓延开来,他却连眉都不皱:“小伤,不妨事。只是这铠甲得叫人送去修补,不然再战起来怕是护不住要害。“
叶挽宁没有接话,视线却还黏在那裂缝上。昨夜给裴执包扎伤口的时候就看见了,只是当时战况紧急没有细想。看着那破坏处,突然想起母亲留给她的针线笸箩里,还有一小卷的银线——那是母亲当年给父亲绣铠甲纹样剩下的,颜色温润,最是耐磨。
“将军先歇一会儿吧,药刚喝下去,躺着养养精神。“她扶着裴执躺下,顺手将散落的被子掖好,掠过他疲惫的睡颜,心里却盘算了件小主意。
等裴执的呼吸放缓,叶挽宁确认他已睡着后,解下挂在帐杆上的铠甲。
铠甲不轻,抱在怀里能感受到一丝温存的暖意,还有甲胄上微微的血腥味。
叶挽宁将它放在垫着粗布的木桌上,又从自己的包袱里翻出那根银线和一支已经磨的圆润光滑的绣花针。
帐外传来士兵们操练的吆喝声,帐子里,却只有她手中飞针走线发出的细微声响。
叶挽宁眯着眼,将银线套过针孔,指尖捏着针小心翼翼地往裂缝里挑针。她的针法是母亲教的,算不上出类拔萃,但也算工整,只是铠甲的布料粗硬,针脚比绣手帕时用的力要大许多。
绣什么好呢?她盯着裂缝发呆,忽然想起上次给裴执写信时他回送给她的小老虎图案,还有裴执在信上画给她的那一只。那小老虎耳朵尖尖,尾巴翘翘,很是机灵,也和裴执偶尔流露出的温柔模样有些相像。
叶挽宁抿着嘴偷笑,手指翻飞间,裂缝处渐渐出现了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老虎。银线在晨光下泛着柔和的反光,正好将破损的边缘遮掩,不仔细看,还以为原本就是这里有着花纹的图案。
她怕绣得太显眼,将针脚藏的深之又深,只露出老虎的轮廓,若不凑近摩挲,根本发现不了其中的玄机。
刚收针打结,帐外忽然传来脚步声。叶挽宁心里一慌,忙将铠甲挂到帐杆上,又将银线和针收入袖中,转身时,正好撞上裴执醒来的揉揉眼睛侧身过来望她的姿势。
“做什么呢?“他嗓子似乎刚醒一般,侧目看到她红透的指尖,眼里平添了几分逼问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