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先前她便不解,孙承宗纵然在山阳县权势滔天,能做到一手遮天,可按察司行署乃是淮津府的重地,他怎敢如此肆无忌惮公然掳人?
更别说,他竟然还知道按察司行署内的隐秘地道!
最关键的是,船上这几人绝非普通家丁,分明是训练有素的兵士!
平日里,他总是一副行为莽撞、心思简单的武官模样,可如今看来,这一切或许都是他精心伪装的假象,实际上,他的心眼比谁都多!
他此番主动来到按察司,恐怕也是他计划好的一环。
其目的很可能就是为了在众人面前摘清自己的嫌疑,将所有罪责都完美地推到孙承宗身上,让自己置身事外。
想通此节,苏曼卿眼中精光一闪,当即对侍从吩咐:“快!立刻拿下那艘货船,仔细搜查,看看上面究竟藏着什么!”
话音刚落,侍从们纷纷跳上货船,双方瞬间缠斗在一起。
一时间,货船上拳打脚踢声、兵器碰撞声、喝骂声交织在一起,场面十分混乱。
沈青梧也捡起地上的长刀,虽然她没有武功,但凭借着格斗术,至少可以自保。
老郑和两个衙役虽然刚被解开,却也捡起石头,砸向试图反抗的黑衣汉子。
没过多久,所有黑衣汉子都被制服,按在船板上动弹不得。
众人随即踏上货船,迫不及待地朝着货舱走去。
然而,当货舱门被打开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货舱内空空如也,只有几个敞开着的木箱,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苏曼卿转头看向沈青梧,眉头紧锁,“这船上什么东西也没有,他们开一艘空船过来,究竟是要做什么?”
沈青梧看着这些空荡荡的木箱,面上却没有丝毫意外之色:“赵德才比我们预想的要狡猾得多,恐怕他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这个货船,从一开始就不会运送什么重要的物品。他换成货船来接应,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更好的嫁祸给其他人。”
苏曼卿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看向沈青梧身后的黑衣女子,眼底浮现出赞赏之色。
她轻声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赵德才会派人来掳走你们,所以才提前安排你的手下混入这些人里面,趁机里应外合,助我们一举拿下他们?”
沈青梧无奈摇头:“苏小姐,我可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只是习惯了在行事之前做两手准备罢了。不过,说起来,刚刚若不是苏小姐及时带人过来,恐怕我也没那么容易从那些人的手中脱身。这次能够顺利控制局面,苏小姐功不可没。”
两人正说着,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裴惊寒策马赶来,身后跟着周明与王二,一众随从紧随其后,尘土飞扬间,气场凛冽。
他翻身下马,大步上前,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狼藉的现场,货船、被制服的黑衣人、众人紧绷的神色,不过瞬息,便已将事情脉络猜得七七八八。
苏曼卿见状,主动上前一步,将方才截船、缠斗及发现空船的经过简明扼要地讲述了一遍。
可裴惊寒的目光掠过她,落在沈青梧身上时,仍带着几分明显的不赞同,语气沉冷:“沈知县此举未免太过冒进。你既发现行署内有人意图不轨,当第一时间派人通报本官,而非擅自行动,置自身安危于不顾。”
沈青梧在心里冷笑出声。
她就知道,裴惊寒向来习惯用最大的恶意揣测她。
他定是以为,自己早就洞悉了赵德才的计谋,却故意将计就计登上贼船。
见苏曼卿正要开口为自己辩解,沈青梧抬手将她拦下,随即抬眸,直直对上裴惊寒的视线眸:“裴大人以为,下官会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吗?”
她缓缓向前逼近半步,一字一句道:“还是说,裴大人觉得,眼前这一切,都是下官伙同他人演的一场苦肉计,只为博您一句赞许?”
话音落下,全场瞬间陷入死寂。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裴惊寒身后的侍从更是脸色发白,满眼惊恐,谁都知道裴大人性情刚直,最忌被人质疑,生怕他当场动怒。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裴惊寒只是喉结滚动了两下,面上神色几番变幻,最终却并未反驳。
他别开目光,看向船板上被按倒的黑衣人,沉声道:“把这些人带走,严加审讯。”
看着裴惊寒的手下将黑衣人一一押离,留下的众人仍心有余悸,转头看向沈青梧时,眼中已满是钦佩。
要知道,裴大人素来威严难犯,能将他说得哑口无言,沈知县这口才与胆量,真是令人叹服!
沈青梧迎着众人钦佩的目光,只是淡淡颔首,目光却落在了那几个空荡荡的木箱上,眉头微蹙。
她刚刚与裴惊寒对峙,并非是故意顶撞他,只是如果自己不表现得强势一些,恐怕裴惊寒是不会停下对她的疑心,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对方也不会听得进去半个字。
“裴大人请留步,”她转身看向正欲离去的裴惊寒,语气平静,“这些空木箱绝非偶然,赵德才很可能是用空船转移视线,恐怕真正的关键之物,早已通过其他途径运出了淮津府。”
裴惊寒脚步一顿,回头看向沈青梧,眼底的冷意稍减,多了几分审视。
他沉默片刻,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这空船只是障眼法?”
“正是。”沈青梧上前一步,指着木箱内壁细微的划痕,“大人请看,这些木箱内侧有明显的摩擦痕迹,想必之前装过其他物品。赵德才故意用空船引我们上钩,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让真正的货物顺利脱身。”
苏曼卿也在一旁道:“沈知县说得有理,方才截船时,那些黑衣人的反抗虽激烈,却处处留有余地,看起来确实有些许蹊跷。”
裴惊寒面色一沉,他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