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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它自己就碎了!天哪,这是什么材料做的?这么不经碰!”

她趁势深吸一口气,然后轻轻一吹——那些细小的绒毛瞬间腾空而起,如同浮尘般弥漫在屋中,随着微风飘散,悄无声息地钻入人的口鼻。

六皇兄猝不及防,刚吸进一口,脸色骤然剧变。

喉头猛地一紧,他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声接一声,断断续续,撕心裂肺,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额角青筋暴起,脖颈涨得通红,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咳咳……这……这……是什么东西?咳咳!咳咳咳!好……好难受……”

云衿见状,立刻丢掉手中的碎屑,慌忙上前扶住他摇晃的身体,一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动作轻柔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六皇兄!你咋了?刚才还好好的,有说有笑的,怎么突然咳成这样?是不是屋里太闷了?窗户没开透?还是……这香囊里藏了什么古怪的东西?”

“咳咳……不……不知道……这粉……粉有毒……咳咳咳!快……快关窗!别让风……带得满屋子都是……”

他脸涨得紫红,说话都断断续续,连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整个人瘫软在床沿,喘息如牛。

云衿心里乐开了花,仿佛寒冬之后终于看见第一朵春花绽放,得意几乎要溢出眼角眉梢。

可她的脸上,却装得比谁都无辜,比谁都焦急,眼圈甚至都红了,嗓音微微发抖:

“我也不知道啊!刚一碰它,它自己就碎了!我真没想这么多!我只是好奇,想看看里面的香料……六皇兄,你还撑得住吗?要不要我立刻去叫御医来瞧瞧?再晚一点,怕是要伤了肺气……”

“不用……咳咳……我……缓一会儿……就……行了!”

“墨洄!快过来帮把手,扶六皇兄坐好!”

这一通折腾,六皇兄喘得像拉风箱,一声接一声,急促而嘶哑,仿佛每一次呼吸都要耗尽全身力气;咳得像破锣,声音沙哑刺耳,震得胸腔发痛,连喉咙都像是被撕裂了一般。

好半天,他才慢慢缓过劲来,脸色由青转白,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整个人虚弱地靠在椅背上,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幸亏他吸入得不多,否则以他这敏感的体质,早就憋得眼前发黑,直接晕过去了。

其实,到后来他咳得那么凶,云衿自己都有点慌。

她站在一旁,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尖发白,心跳如擂鼓。

她不是没见过人咳嗽,可像六皇兄这样几乎要断气的阵仗,还是头一回见。

她怕的不是六皇兄死,而是——要是真闹出人命,她自己也逃不掉。

宫里出了事,无论缘由,主事之人难辞其咎。

她一个不受宠的庶女,一旦被扣上“谋害皇子”的罪名,别说活命,连尸首都未必能完整送回沈家。

所以,等六皇兄咳嗽缓下来,云衿才长长松了口气,肩膀一松,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整个人都轻松了。

她下意识地抬手抚了抚胸口,压下心头的悸动,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六皇兄,你没事太好了!差点把我吓死!”

她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肯落下;声音里带着颤,既有后怕,也夹杂着几分真实的心疼——毕竟,刚才那一幕实在太吓人。

六皇兄以为她是真担心他,心里涌起一阵暖意,感动得连气都顾不上喘,一把攥住她的手,掌心滚烫,还带着未平复的颤抖。

“别怕,云衿,六皇兄没事。这喘病是老毛病了,一碰这种绒毛,准犯。每年春末夏初,柳絮飘飞的时候都得躲着走,没想到今日竟栽在一只香囊上。”

“都怪我,手笨,不懂事!以前从不知道你有这毛病,刚才还……还差点害了你!”

云衿低下头,声音越说越小,带着懊悔和自责,眼角的泪珠终于滚落下来,滴在袖口上,洇开一小片湿痕。

“傻丫头,怪你什么?”

六皇兄轻笑一声,语气温柔得像春风拂面,“这香囊……又不是你送的……”

六皇兄原本还在轻声细语地哄着云衿,语调平缓,神情温和,仿佛只是在闲话家常。

可说着说着,声音忽然弱了下去,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然掐住了喉咙,再也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最后,他干脆闭了嘴,唇线紧绷,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对啊——刚才那团毛乎乎的东西,是从香囊里掉出来的!

那团细软的绒毛,轻飘飘地落在他袖口上,却像一根毒刺,扎进了他的记忆里。

而那个香囊,是云袅袅亲手送他的!

那天她站在廊下,笑意盈盈,将那个绣工精致的荷包递到他手中,还说了句“愿六皇兄平安顺遂”。

难道……

云袅袅和云衿一样,根本不知道他有呼吸不畅的毛病?

可谁会往香囊里塞这种东西?

绒毛?

还是别的什么能致人窒息的异物?

要说云袅袅存心害他,又说不通。

她跟他无冤无仇,平日连话都说不上几句,更别提结怨了。

她为何要费尽心思,用这么隐秘又危险的方式对付他?

他可是宫里最没人管的皇子,活着没人惦记,死了也不会有人哭。

谁吃饱了撑的,特地来坑他?

可……

这事儿,太怪了。

香囊送来时好端端的,偏偏在他打开的那一瞬,绒毛飞出,直扑口鼻。

若说纯属巧合,未免太过巧合;若说背后有人操纵,那人又是谁?

目的何在?

六皇兄正纠结得脑袋嗡嗡响,太阳穴突突直跳,思绪如乱麻般纠缠不清,云衿又脆生生开口了:“六皇兄,你发什么呆呢?是不是还在想刚才那条毛虫?瞧你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真是让人忍不住心疼呢。那东西又黑又长,还一扭一扭的,换作旁人看了也得吓一跳,更别说是你了。谁会拿这种恶心兮兮的东西缝香囊啊?真是匪夷所思。”

她说着,偷偷瞄了他一眼,眼睛亮得像藏了小钩子,轻轻一瞥,便钩住了他所有心神。

她的唇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仿佛早已看穿了他内心那点不愿言明的慌乱。

她根本不需要他回答,也不指望他会说出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