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被剥夺,声音被吞噬,万物凝固。在这片绝对的“静默”领域中,思维都仿佛要冻结。方朝阳感觉自己的每一个念头都如同在万载玄冰中挣扎,每一次混沌之气的运转都艰涩无比,如同背负山岳前行。
他的目光艰难地转向那团唯一还在“活动”的、包裹着白露的月华光茧。
光茧之内,第四条狐尾的虚影正在疯狂地汲取着月影凝华珠反馈的浩瀚修为,由虚化实的进程被加速到了极致!然而,这“沉默之墙”的规则力量太过霸道,甚至连光茧的膨胀和白露气息的攀升,都呈现出一种被无形力量压制、拖慢的迹象。仿佛有一双冰冷的大手,扼住了进化的喉咙。
不能等!必须打破这寂静!
方朝阳的意志在咆哮,混沌道基以前所未有的决绝疯狂逆转!并非向外冲击,而是向内塌缩!他将自身化作一个微型的“归墟”,强行吸纳着周围那凝固时空的“沉默”规则!
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尝试!“沉默”规则如同冰冷的毒液,涌入他的经脉,侵蚀他的道基,试图将他也一同同化、凝固。剧烈的痛苦席卷灵魂,他的皮肤表面甚至开始浮现出类似石质的灰白纹理。
但他没有停止。混沌者,包容万物,亦可化纳万法!哪怕是这诡异的规则之力!
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被彻底“沉默”的同化之际——
“嗡!”
他怀中的人公虎符和地公灵壤令猛地一震!这两件承载着人道气运与大地本源的宝物,似乎被“沉默”规则这种完全违背自然流转、扼杀一切生机的力量所激怒,自发地散发出温润的土黄色光晕与肃杀的金戈之气!
这两股力量并非直接对抗“沉默”,而是如同坚实的堤坝,护住了方朝阳的核心道基与神魂,为他争取到了一丝喘息之机,让他对“沉默”规则的解析与化纳得以继续!
也就在这一刹那——
“咔嚓!”
一声细微却无比清晰、仿佛冰层碎裂的声响,在绝对的寂静中炸响!
来源,正是那月华光茧!
光茧之上,出现了一道裂痕!并非外力所致,而是内部的力量已经膨胀到连“沉默之墙”都无法完全压制的程度!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无数道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
璀璨的月华从裂缝中迸射而出,如同利剑,刺破了黑白灰的死寂世界,带来了第一缕“色彩”与“动态”!
“轰——!!!”
光茧彻底爆碎!
更加磅礴、更加精纯、带着无上威严的月华之力如同海啸般席卷开来!在这月华笼罩的范围内,“沉默”的规则被强行排斥、驱散!
光芒中心,白露的身影重新显现。
她的体型更加修长优美,通体雪白无瑕,仿佛由最上等的羊脂玉雕琢而成,又浸润了月华的光辉。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身后那四条华美绝伦、蓬松摇曳的狐尾!第四条狐尾已然彻底凝实,与其他三条一般无二,流淌着令人心悸的力量波动。
四尾天狐!
她的气息,比之前强大了何止数倍!浩瀚、古老、高贵,眼眸开阖间,流转着看透世情的沧桑与掌控力量的绝对自信。
她悬浮在半空,目光扫过那凝固的血肉怪物、动作停滞的黄虎和乐文静,最后落在正在与“沉默”规则艰难抗衡、周身浮现灰白纹理的方朝阳身上。
一丝心疼与滔天的怒意在她眼中闪过。
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轻轻抬起了右前爪,对着虚空,轻轻一按。
“嗡……”
以她爪尖为中心,一道清澈如水的月华涟漪荡漾开来。这涟漪过处,凝固的空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重新恢复了“流动”!被剥夺的声音回归,色彩重新渲染世界!
“沉默之墙”的领域,被她这蕴含了无上月华法则的一按,生生撕开了一个缺口!
“咳咳……”方朝阳周身压力一轻,剧烈地咳嗽起来,体表的灰白纹理迅速消退。他看向白露,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乐文静和黄虎也瞬间恢复了行动能力,两人都是一脸心有余悸。
“他娘的,刚才那是怎么回事?俺感觉魂儿都要被冻住了!”黄虎晃着脑袋,后怕不已。
乐文静则迅速检查方朝阳的状态:“朝阳,你没事吧?”
“我没事。”方朝阳摆了摆手,目光凝重地看向四周。虽然白露暂时破开了“沉默”领域,但这股力量并未完全消失,只是被排斥在外,依旧如同一个巨大的罩子笼罩着这片空间,并且正在缓慢地修复被撕裂的缺口。
“走!此地不宜久留!”方朝阳当机立断。白露刚刚晋升,力量尚未完全稳固,而基金会的后手不知还有多少。
白露会意,一条狐尾卷起那暂时失去能量供给、不再动弹的血肉怪物(或许还有研究价值),另一条狐尾轻柔地卷起乐文静和黄虎。方朝阳则与她并肩。
她周身月华大盛,化作一道匹练般的白色长虹,并非沿原路返回,而是直接撞向了这片空间一侧看似坚不可摧的岩壁!
“轰隆!”
在四尾天狐的力量面前,岩壁如同纸糊一般被洞穿!长虹去势不减,沿着一条倾斜向上的、似乎是古老地下水道的路径,蛮横地向上冲去!
身后,那“沉默之墙”的领域彻底闭合,将那片充满基金会造物的诡异空间再次封存。
……
“哗啦!”
洪湖某处偏僻的岸边,水花四溅,一道白色长虹破水而出,落在坚实的土地上。光芒收敛,显露出方朝阳几人和白露的身影。
此时,天色已近破晓,东方泛起鱼肚白。
劫后余生,众人都松了一口气。黄虎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乐文静也脸色发白,显然还没从“沉默”领域的恐怖中完全恢复。
方朝阳看向身旁的白露。她依旧维持着四尾天狐的真身,月光在她身上流淌,神圣而强大。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华美的狐尾,眼神复杂,有喜悦,有感慨,最终化为一片沉静。
她抬头望向即将跃出地平线的朝阳,又看向方朝阳,声音空灵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恢复了部分力量,但前路依旧漫长。月影凝华珠与我本源相融,需时日彻底炼化。”
方朝阳点头:“循序渐进便是。此次能脱困,多亏了你。”
白露轻轻摇头,目光扫过他和乐文静、黄虎:“是我们一起。”
就在这时,方朝阳的加密通讯器震动起来,是“渔夫”。
“方顾问!你们终于出来了!刚才监测到洪湖目标区域有极强的异常能量爆发和空间扰动,随后信号就彻底消失了!你们没事吧?”
“没事。基金会在此地经营颇深,我们只是破坏了其中一部分。具体情况回去再说。”方朝阳简略回应。
“明白!另外,总部刚传来一份加密情报,可能与基金会此次行动的深层目的有关。情报显示,基金会在全球范围内,似乎都在搜寻与‘规则实体’、‘概念异常’相关的古遗迹或物品,其行为模式……不像研究,更像是在‘收集’或者……‘防备’什么。”
“规则实体?概念异常?”方朝阳若有所思。洪湖下的“沉默之墙”,无疑就是一种触及规则层面的力量。基金会到底想干什么?
他结束通讯,看向远方波光粼粼的洪湖。
洪湖之行暂告段落,白露实力恢复大半,狐族至宝失而复得。但基金会的阴影非但没有散去,反而因为其展现出的诡异技术和深层目的,而显得更加庞大、更加扑朔迷离。
“收集规则……防备未知……”方朝阳喃喃自语,感觉到一张更大、更无形的网,正在缓缓张开。
“走吧,先回去。”他收回目光,对众人说道。
新的风暴在积聚,而他们的力量,也在一次次磨难中,不断成长。
白露轻轻走到他身边,月光般的力量温和地笼罩住众人。
“下一站,去哪里?”她轻声问,声音里带着并肩而战的坚定。
方朝阳望向天际,晨曦刺破云层,照亮前路。
“先回往生斋。然后……我们去会一会,这个‘基金会’的其他‘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