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一片寂静。
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真相揭露,而变得复杂起来。
【方朝阳内心独白】: 原来如此……是一群为了救师而铤而走险的苦命人。模拟鬼道的神通?这功法倒是奇特。他们口中的“陌生人”,会不会和“基金会”或者“九幽”有关?
【乐文静内心独白】: 啊……是为了救师傅啊。他们好可怜……那个叶姐姐,看起来好难过。虽然他们扮鬼吓人不对,但……情有可原吧?
黄虎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说:“俺说呢,打架扭扭捏捏的,原来是群假鬼啊!早说嘛,差点真把你们当骨头拆了!”
璃月冰冷的脸色稍缓,但依旧没有说话。云无心则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叶彤,似乎在分析她话语中的可信度。
项小倩轻轻拉了拉方朝阳的衣袖,低声道:“朝阳哥,他们保存魂魄的秘法……似乎很古老,而且对施术者损耗极大,他们没说谎。”
白露端坐在王座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狐眸中的威严渐渐被一种深邃的思索所取代。她看着下方这群为了师长不惜以身犯险、此刻显得如此狼狈却又倔强的“人”,沉默了片刻。
“所以,”白露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你们兴师动众,扮鬼闯入我青丘,打伤我族子民,就为了那件……据说能修复修为的‘宝物’?”
叶彤羞愧地低下头:“是……我们知错了!任凭狐王陛下处置!只求……只求陛下能念在我们一片救师之心,若能告知那宝物下落,或者……或者借我们一用,我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她身后的那些弟子们也纷纷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同样的恳求与决绝。
真相大白,入侵者变成了苦苦求救的孝徒,这让青丘狐族和方朝阳等人面临着一个新的抉择。是追究他们闯入伤人之过,还是怜悯其救师之心,施以援手?而那件所谓的“宝物”,又究竟是什么?它真的在青丘吗?
白露听完叶彤的陈述,狐眸中的思索化为一片清冷。她身为青丘之主,自有其威严与决断。擅闯山门、伤及族人之过,不可能因对方情有可原就轻易揭过。
“哼!”白露冷哼一声,王威浩荡,玉手轻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念在你等救师心切,且未造杀孽,死罪可免。但闯山之过,不可不罚!”
她目光如电,扫过叶彤及其身后惴惴不安的弟子们:“玄丘,将他们带下去,丢出青丘山!以儆效尤!自今日起,不得再踏足青丘半步!若有下次,定斩不饶,神魂俱灭!”
“是,陛下!”玄丘长老躬身领命,示意狐族侍卫上前押人。
叶彤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绝望,身体晃了晃,但终究没有再争辩,只是深深低下头,苦涩道:“……多谢狐王陛下不杀之恩。”她身后的弟子们也面露灰败,仿佛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就在这时,方朝阳上前一步,开口道:“白露前辈,请稍等。”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他身上。白露也微微挑眉,看向他:“小朝阳,你有何话说?”语气稍缓,但依旧带着王者的疏离。
方朝阳拱手,语气诚恳:“白露前辈,他们行事虽然鲁莽不当,但其情可悯。师徒情深,为救师长不惜以身犯险,亦是‘义’之所在。我等修行之人,讲究因果缘法,今日他们闯入青丘是‘果’,但其‘因’却是至孝至义。若因我等之故,使其师最后一线生机断绝,恐非积福之道。”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身旁的乐文静,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袖,继续道:“前辈手中若真有能修复修为的宝物,何不行个方便,举手之劳,助他们救回师傅?既是成全一段佳话,亦是为青丘积攒功德。想必那位老师傅醒来,也会约束弟子,感念青丘大恩。”
【方朝阳内心独白】: 这群人虽是伪装,但那道家根基和情义不似作伪。那幕后灭其师门的“陌生人”令人在意。若能结个善缘,或许未来能多一分助力,至少也能多了解一分潜在的敌人。更何况,见死不救,有违我“致太平”之心。
乐文静与方朝阳心有灵犀,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也赶紧上前一步,俏脸上满是恳求,准备开口:“白露姐姐,他们……”
然而,白露却似乎早已料到,没给乐文静发挥的机会,她目光在方朝阳和乐文静身上流转一瞬,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最终重新落回叶彤身上,打断了乐文静的话,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你们这群人,还不谢谢这位方掌门为你们求情?”
叶彤何等聪慧,瞬间明白转机已现!她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立刻朝着方朝阳深深一拜,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多谢方掌门!多谢方掌门仗义执言!此恩此德,叶彤与同门永世不忘!”
她身后的弟子们也仿佛绝处逢生,纷纷朝着方朝阳躬身行礼,杂乱却充满真诚地喊着:“多谢方掌门!”
方朝阳连忙虚扶一下:“不必多礼,同是修道之人,理应互助。”
白露看着这一幕,唇角几不可查地微微上扬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威严,对叶彤道:“既然方掌门为你等求情……也罢。将那缕残魂带来吧。记住,此乃破例,下不为例。”
叶彤喜极而泣,连连叩首:“是!是!多谢狐王陛下开恩!我们这就去将师傅的魂魄请来!”她激动得几乎语无伦次。
白露挥了挥手,玄丘长老会意,示意狐族侍卫解开了他们身上的束缚。
叶彤一行人千恩万谢,几乎是踉跄着、却又迫不及待地退出大殿,赶回去接引他们师傅的残魂。
待他们离去,白露才将目光重新投向方朝阳,带着一丝调侃,又似有深意:“小朝阳,你这‘致太平’的心,倒是管得宽,都管到我青丘的家务事上来了。”
方朝阳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前辈说笑了,只是觉得……力所能及,帮一把也无妨。”
乐文静也凑过来,笑嘻嘻地抱住白露一只胳膊:“白露姐姐最好了!我就知道你不会真的那么狠心把他们赶走的!”
白露任由她抱着,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却闪过一丝柔和。她看着殿外叶彤等人离去的方向,心中暗忖:能让一群人族修士甘愿修习鬼道秘法、不惜扮鬼王也要拯救的师长……我倒要看看,是何等人物。而且,方朝阳这小子,似乎又无意中,网罗到了一些可能用得上的力量呢。这场纷争,盟友自然是越多越好。
一场风波,暂时以这样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平息。而青丘山,即将迎来一位特殊的“客人”,以及其背后可能隐藏的、关于三年前那场惨案的线索。
叶彤和她的同门离去后不久,便带着一个被层层符箓封印、散发着微弱灵魂波动的玉匣匆匆返回。他们小心翼翼,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再次来到青丘宫殿。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玉匣之上。白露示意他们将玉匣置于殿中空地。
“解开封印。”白露的声音带着一丝郑重。她能感觉到,那玉匣中的残魂虽然微弱,但其本质却透着一股不凡的坚韧。
叶彤深吸一口气,与几位同门联手,打出数道法诀。玉匣上的符箓逐一亮起,然后缓缓飘落。当最后一道封印解除的刹那,一股极其微弱、却精纯无比的阴性能量弥漫开来,其中竟隐隐夹杂着一丝锐利的兵戈之气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韵味。
白露不再多言,她伸出纤纤玉指,指尖一点柔和而蕴含着磅礴生机的白色光晕亮起,那是九尾天狐本源的力量,蕴含着修复与再生的奇迹。她轻轻一点,那点白光便如同水滴融入干涸的土地般,悄无声息地没入了玉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