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时间,转瞬即逝。
青梧峰静室之中,林昊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内敛,气息沉凝浑厚,与七日前的重伤虚弱判若两人。不仅伤势在“九转回天丹”和《星辰战体》的双重作用下尽数痊愈,体内星力更因连番大战的锤炼与消化,愈发精纯雄浑,虽未突破境界,却已稳稳站在了星璇境后期的巅峰,距离那层通往星璇境巅峰的壁垒,仅有半步之遥。
他低头看向掌心,那枚淡银色的“祖”字令牌正静静躺着,表面流淌的星辰光华比初得时似乎明亮了一丝,与周遭天地间无处不在的星辰之力隐隐呼应。
今日,便是星辰祖地开启之日。
推开静室石门,晨光熹微。院中,王壮、石峰、韩飞、云瑶四人早已等候多时。见林昊出来,皆是眼睛一亮。
“林师兄,感觉如何?”王壮上下打量,咧嘴笑道,“气息比前几天强了好多!”
“已无大碍。”林昊微笑颔首,“这几日,多谢诸位护法。”
“自家兄弟,客气什么!”韩飞摆摆手,神色却严肃了几分,“林师兄,今日进入祖地,定要万事小心。我听说,这次获得进入资格的,除了你,还有顾长风、雷动、周岳、秦霜等好几位核心师兄师姐,甚至可能有两位常年闭关、冲击星河境中期的老牌核心弟子也会进入。里面……未必太平。”
云瑶也柔声道:“祖地虽是修炼圣地,但机缘往往与风险并存。且人心难测,林师兄身怀……特殊之处,更需提防。”
他们虽未明说,但显然都听说了大比当日关于“源星”的传闻,言语中带着担忧。
林昊心中一暖,点头道:“我明白。你们也各自珍重,待我出来,再聚。”
又交代几句,林昊不再耽搁,辞别众人,身形一动,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星辰阁深处,那座平日里被重重阵法笼罩、极少开启的“祖地殿”飞去。
祖地殿位于主峰天枢峰后山一处禁地之中。周围云雾缭绕,古木参天,静谧得近乎诡异。寻常弟子未经允许,根本不得靠近百里之内。
当林昊持令穿过外围警戒阵法,降落在一处白玉铺就的广场上时,发现已有数道身影先他而至。
广场尽头,是一座通体由暗银色星辰石砌成的古朴大殿。殿门高逾十丈,紧闭着,门上雕刻着日月星辰、洪荒万族的古老图案,散发着一股苍茫浩瀚的气息。殿前矗立着九根需要数人合抱的盘龙石柱,石柱顶端并非龙首,而是九颗形态各异、栩栩如生的星辰雕塑,隐隐有星光流转。
先到之人,林昊大多认识。
一身月白长袍,怀抱古朴长剑,闭目静立的,正是顾长风。他气息比七日前更加圆融内敛,站在那里,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却又隐隐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锋锐感。察觉到林昊到来,他微微睁眼,点头致意。
另一边,身材高大、周身隐隐有电弧跳跃的雷动,正与一名面容沉稳、背负阔剑的蓝衣青年低声交谈。那蓝衣青年是周岳,八强战中败于雷动,但实力不容小觑。雷动看到林昊,咧嘴一笑,抱了抱拳,算是打过招呼。周岳也看了林昊一眼,神色平静。
不远处,一袭水蓝长裙、气质温婉的柳如烟独自而立,美眸流转,打量着古朴的祖地殿,不知在想些什么。她身侧稍远,站着一名面色冷峻、怀抱长刀的黑衣青年,气息阴寒,正是秦霜。
除了这几位大比中熟识的面孔,广场边缘还有两人,引起了林昊的注意。
一人身着玄色劲装,身形挺拔如松,面容普通,却有一双格外深邃沉静的眼眸,正盘膝坐在一块青石上,气息宛如深渊,难以测度。此人林昊虽未见过,但能出现在此,必然是核心弟子中的人物,且观其气息,恐怕比顾长风还要深沉几分。
另一人则是个女子,身着素白长裙,面覆轻纱,只露出一双清澈如秋水、却又带着淡淡疏离的眼眸。她静静站在一株古松下,仿佛与世隔绝,周身气息飘渺不定,时而如春风拂面,时而如寒冰彻骨,极为奇异。
“那两位,是核心弟子中排名前三的存在。”一个平静的声音在林昊身侧响起。
林昊转头,发现顾长风不知何时已走到近前。
顾长风目光扫过那玄衣男子和白衣女子,低声道:“玄衣者,名唤墨渊,核心序列第三,三年前便已踏入星河境,如今修为深不可测,常年在外历练,极少回宗。白衣女子,名唤苏清雪,核心序列第二,来历神秘,修行的功法极为特殊,实力……不在墨渊之下。”
林昊心头微凛。核心序列前三,果然都是怪物级别的存在。墨渊和苏清雪身上散发出的气息,确实与星璇境有着本质的不同,那是属于星河境的浩瀚与深邃。
“加上你我,还有雷动、周岳、柳如烟、秦霜,此次进入祖地的,便是九人。”顾长风道,“祖地内部广袤,机缘各凭本事,但有些险地,非一人之力可渡。林师弟若有所需,可随时传讯于我。”
说着,他递过一枚月白色的传讯玉符。
林昊接过,同样取出一枚自己炼制的简易传讯符递给顾长风:“多谢顾师兄。”
两人交换传讯符,算是结下一个善缘。在这未知的祖地之中,多一个可靠的盟友,便多一分保障。
“咚——!”
就在这时,一声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钟鸣,自祖地殿深处响起,悠远浩荡,瞬间涤荡了广场上所有的杂音,直透灵魂!
紧闭的殿门,在低沉的轰鸣声中,缓缓向内打开。
门内并非殿宇,而是一片旋转涌动的、深邃无垠的星空漩涡!漩涡缓缓旋转,无数星辰光点在漩涡中明灭不定,散发出精纯到极致的星辰本源气息,更有一种古老、苍茫、仿佛能追溯到宇宙起源的岁月感,扑面而来!
仅仅是站在门口,林昊就感到体内星力不由自主地加速运转,胸口星坠更是传来一阵清晰的温热感,仿佛在欢呼雀跃!
“星辰祖地入口已开。”一个苍老而平和的声音,自殿内星空漩涡旁传来。只见一位身穿朴素灰袍、面容枯槁、身形佝偻的老者,不知何时已盘坐在漩涡之侧。他气息全无,仿佛与周围石壁融为一体,若非开口,几乎无人能察觉其存在。
但在场九人,无一人敢小觑这位看似行将就木的老者。能镇守祖地入口的,岂是寻常人物?
“持令入内,三月为限。时限一到,无论身在何处,皆会被祖地之力传送而出。”灰袍老者眼皮耷拉着,声音平淡无波,“祖地之内,禁制自生,危机四伏,亦有先贤遗留机缘感悟。能否有所得,全凭尔等自身造化。现在,入内吧。”
话音落下,墨渊第一个起身,对灰袍老者微微躬身,随即一步踏出,身形没入那星空漩涡之中,消失不见。苏清雪紧随其后,白衣飘动,如同投入湖面的雪花,悄无声息地融入漩涡。
顾长风对林昊点了点头,也迈步走入。
雷动、周岳等人见状,不再犹豫,纷纷持令踏入。
林昊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祖地令牌。令牌接触到祖地入口散发的星辰气息,顿时光芒微亮,散发出一层柔和的光晕将林昊笼罩。他不再迟疑,迈步跨入那深邃旋转的星空漩涡!
天旋地转!
并非传送阵那种短暂的晕眩,而是仿佛被投入了一条星光流淌的时空长河!无数光怪陆离的星辰幻影在周身飞速掠过,浩瀚、古老、精纯到难以想象的星辰本源之力,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透过令牌光晕,冲刷着林昊的肉身与星魂!
他体内的混沌星元疯狂运转,贪婪地吸收着这些最原始的星辰之力,每一寸经脉、每一个窍穴都在欢呼雀跃!胸口星坠更是散发出前所未有的温热,仿佛久旱逢甘霖,主动吸收着涌来的星辰本源,其表面那些黯淡的纹路,似乎都明亮了一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漫长岁月。
脚下一实,光影稳定。
林昊定睛看去,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奇异天地之中。
头顶没有日月,只有一片深邃无垠的星空。但这星空与外界截然不同,星辰格外明亮、巨大,仿佛近在咫尺,伸手可摘。星辰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运行,轨迹玄奥,洒下璀璨的星辰光辉,将这片天地映照得一片朦胧梦幻。
脚下是一片广袤无边的“大地”,但这大地也非泥土沙石,而是由无数大小不一、色泽各异、散发着澎湃星辰之力的“星辰碎片”构成!有的碎片赤红如火,燃烧着不灭的烈焰;有的湛蓝如冰,散发着冻结灵魂的寒意;有的呈现暗金色,沉重如山;有的则是纯粹的银白,锋锐如剑……
碎片之间,并非紧密相连,而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托举、排列,形成起伏的丘陵、巍峨的山脉、深不见底的峡谷,甚至还有悬浮在半空的岛屿、倒挂的瀑布!瀑布流淌的并非水流,而是液态的星辰精华,光华流转,美不胜收。
空气中,浓郁到几乎化不开的星辰本源之力,形成淡淡的雾气,呼吸之间,都能感到修为在缓慢而坚定地增长!更远处,一些巨大的星辰碎片上,隐约可见古老的殿宇残骸、石碑刻文,甚至有星辰之力凝聚而成的奇异生灵虚影在游荡。
这里,仿佛是一颗远古星辰破碎后形成的世界碎片,保留了星辰最原始、最核心的奥秘!
“这就是……星辰祖地?”林昊心中震撼。此地蕴含的星辰本源之精纯浩瀚,远超外界百倍千倍!在此修炼一日,恐怕真的抵得上外界百日苦修!难怪宗门将其视为根基,寻常弟子根本无缘进入。
他尝试放开神识,却发现神识在此地受到极大压制,只能勉强延伸出千丈范围。千丈之外,便是一片朦胧,被浓郁的星辰雾霭和奇异力场所阻隔。
其他几人早已不见踪影,想必各自寻找机缘去了。祖地广袤,九人进入,如同水滴入海,短时间内很难相遇。
林昊没有急于行动。他盘膝坐在一块约莫房屋大小、呈现暗银色的星辰碎片上,先细细感应自身。
胸口星坠的温热感依旧持续,并隐隐传递出一丝微弱的指向性,仿佛在指引他前往某个方向。那方向,似乎是这片星辰碎片大陆的深处,某种更深层次的星辰本源聚集之地。
“跟着感觉走。”林昊做出决定。星坠乃是源星碎片,对星辰本源的感知远超自己,它的指引,必然有其道理。
他站起身,选定方向,开始前行。
脚下星辰碎片构成的地面并不平坦,且不同属性的碎片之间,环境迥异。穿过一片燃烧着赤红火焰的碎片区域时,恐怖的高温足以融化精铁;踏入一片湛蓝冰晶碎片地带时,刺骨的寒意几乎要冻结星力运转。林昊不得不运转《星辰战体》和混沌星元护体,才能安然通过。
沿途,他看到了不少奇景:一片由紫金色碎片构成的“雷泽”,其中雷光如龙蛇游走,毁灭气息弥漫;一座完全由透明水晶般碎片堆砌而成的“山丘”,内部封印着某种古老生物的庞大骸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甚至在一处断裂的峡谷边缘,看到了几具早已风化、只剩下骨骼和破烂衣袍的尸骸,尸骸旁的兵器早已灵性尽失,化作凡铁——那似乎是多年前陨落在祖地内的前辈弟子。
危险与机遇,果然并存。
前行约莫一个时辰,林昊忽然停下脚步。
前方出现了一片奇异的景象。无数细碎的、散发着柔和乳白色光晕的星辰砂砾,汇聚成一片方圆数百丈的“星砂湖泊”。湖泊中心,悬浮着一块不过磨盘大小、却通体晶莹剔透、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的奇异晶体。
那晶体散发出的星辰本源气息,精纯、温和、中正,仿佛能包容一切属性的星辰之力。仅仅是远远感应,林昊就感到体内星力运转陡然加快,星坠的温热感也达到了一个高峰!
“这是……星辰源晶?”林昊想起在藏星阁某本古籍中见过的描述。传闻在星辰本源极度凝聚之地,历经漫长岁月,才有可能孕育出“星辰源晶”。此物乃修炼星辰类功法的无上至宝,不仅蕴含海量精纯本源,更有可能蕴含一丝星辰法则碎片,对突破瓶颈、提升功法境界有不可思议的妙用!
然而,宝物之旁,必有守护。
星砂湖泊边缘,三头完全由精纯星辰之力凝聚而成、形似麒麟、却背生双翼的星兽,正匍匐在地,看似沉睡。但它们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赫然都达到了三阶巅峰,相当于人类星璇境巅峰!而且这里是它们的主场,实力恐怕更强!
林昊目光微凝。
星辰祖地的第一次考验,或者说,第一次真正的机缘,就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