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一刻,小山子一伙到了,他们中有一部分见到小霞时,都多了几分拘谨,但更多的探寻与好奇。也不知是在谁的带领下,一个小孩忽地喊了一声,“白老师好。”
“白老师好……”紧接着便是一大群孩子的喊声。正负责记账给钱的小霞听了脸上一红,却迅速朝着这些小孩点头,“大家好。”
一名来卖蝎的汉子见了忍不住惊讶道:“小霞,你在咱们村当老师了?”
“什么,白家的闺女在村里当老师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小霞,你真当老师了?”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对很多年长的人来说,更是看着白小霞长大的。对其突然当了村学老师都感到惊诧,小霞在众人瞩目中略显无措,强自镇定道:“对,我在咱们村当小学老师了,教二三年级的语文……”
众人听了顿时眼前一亮,尤其是一些自家孩子在村里上学的,立马道:“小霞当老师这是好事啊,当初你上学的时候就是个好苗子,现在又教了书,肯定能教好。”
“就是,就是,小霞,俺家那大孙就上三年级,你平时可多照顾照顾啊。”
“对,对,我家那二小子也上二年级了,你平时多督促督促……”
小霞还是第一次被这般‘众星捧月’,虽然在这之前,她因为帮高东虎‘收蝎记账’的事,也得到了大家明面上尊重,不过那都是看着高东虎面子,而且背地里指不定怎么回事。可眼下,那却是实打实对她的‘尊重’,不因为任何人。虽然这份尊重更多是为了让她帮着照顾家里人,可……那依然是尊重啊!面对众人三分讨好,小霞郑重且严肃道:“大家放心,我肯定好好教,用心教,争取让大家都有个好成绩。”
高东虎将一切看在眼里,适时站出来为小霞撑腰道:“大家伙放心,小霞什么人品你们都知道,她当老师肯定会用心教孩子,而且小霞虽然没上高中,但在这之前一直是班里的前几,语文又是她的长项,教小学语文绰绰有余。”
“对,以往白家丫头的学习成绩,那是出了名的好,上初中时还得到过乡镇表彰呐。”
“你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好像还有个获奖作文什么的……那语文肯定是顶好的。”
“嗐,你说郭校长以前咋没想过让小霞当咱村小学语文老师哪?这不白白浪费时间吗……”
“谁说不是哪……”
一时,场中尽是一片恭维声。小霞听得热血沸腾,眼神却不自觉掠过高东虎,她知道,这些奉承自己的人或许有几分真心,但更多的还是看在高东虎面子,尤其来这卖蝎的,高东虎俨然是他们衣食父母,自然事事依从。不过这已然为她提供了不小动力,也让她对接下来的教学之路更有信念。
一直忙活了四五十分,排队的长龙才散去,而今日份收蝎也已完成,高东虎和‘大头’挑拣蝎子,小霞在洗过手便去做饭。时间不早,晚上就吃的简单些,白面拉条子,配西红柿鸡蛋汤!
虽然小霞平时不属做饭主力,但像这么简单的饭食还是手到擒来。和好面,趁其醒着的功夫,她便炒好了西红柿鸡蛋汤,另有一口大锅烧着热水。等高东虎和‘大头’挑拣完蝎子,热水也好了,小霞开始擀面、切面,很快均匀粗细的面条被下入锅中,随着热水沸腾,根根晶莹剔透的面条浮水而起,散发着浓郁的面香味。
“嘶,这味道闻着就香……”高东虎洗漱完,边用毛巾擦手边走了过来。小霞不好意思道:“不就白面条吗?这能闻出什么香味。”
高东虎哈哈笑道:“因为是你擀的面啊,你做的面跟别人就是不一样,比别人做的香。”
‘大头’此时不知也从什么地方走了过来,闻言立马点头道:“对,对,小霞姐做的面确实香。”
这下小霞不好意思再说了,只瞪了高东虎一眼。很快面条煮好,每人都弄了一大碗面,舀了一大勺西红柿鸡蛋汤,二者混合瞬间,香气扑鼻。“滋溜”只吸了一口,便觉喷香四溢。三人忙活一下午早饿了,包括小霞……‘教书’也是个体力活,很快他们便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唔,小霞姐做的面确实香,我还得来一碗。”
“哈哈,我也得再来一碗……”
高东虎和‘大头’都是接连吃了两大碗面,最后再来一碗面汤,彻底饱了。小霞吃的没他们多,却也有一碗半,这饭量绝对不小了。吃饱过后,三人都有些撑,歇了几分钟这才收拾锅碗去送饭。
高东虎骑车带着小霞,等给白父送完饭,又将小霞送回家后,便回了家。想到白天爷奶他们卖的筐还没结算,他便带好了一应工具,装着钱往村里去。正好,待会儿给爷奶他们结算了箩筐钱,就直接去找‘大头’汇合。
等到了爷奶家,老爷子、老太太,二婶还有小珍、小康、小天他们都在,正吃着晚饭。“东虎,你怎么来了?”老太太见了他一脸欣喜,忙起身道:“吃了没?正好有刚做的汤面,奶去给你盛一碗。”
高东虎忙道:“奶,我吃了,晚上也是吃的面……”好说歹说,老太太这才打消了给他来一碗的念头。
小天则兴奋道:“哥,你是来给我们送肉吃的吗?”老太太一听,忙给这小子脑瓜上敲了一记,“吃吃吃,就知道吃,你哥是开开肉铺的啊,天天给你送肉吃。”
高东虎却一笑,尤其看着小康、小珍他们几个希冀的眼神,道:“不忙,等明天哥抓了大野兔,到时候给你们送两只来。”
“嗷呜,有大野兔吃了,我要吃大野兔,兔肉好吃,要吃红烧的……”
小康、小珍他们虽然没跟着起哄,但眼里都是激动的光。老太太急道:“东虎,别听这小子瞎说,你上次给弄得肉还有哪!晚上做汤面的时候,我还放了一勺进去哪,这帮小家伙可不缺肉……”
话还没说完,就被小天拆穿道:“奶,你那一勺还没我嘴巴大呐,放锅里一煮就化了,根本吃不到肉味……”
老太太笑骂道:“就你这小祖宗嘴刁,那一勺肉不是肉啊,到锅里化了,那汤不就成肉汤了……”
小天辩论不过老太太,只能转向高东虎道:“哥,我想吃肉……小康和小珍姐肯定也想吃。”
“啊……”突然被点到的小珍和小康顿时慌的不行,连忙摇头,只是眼底的一丝渴望却出卖了他们内心。高东虎细想,这段时间确实有点忽视家里,主要事情太多,一时忙不过。当下笑着道:“没事,明天哥给你们带兔子吃……”
见老太太还要说,他忙转移话题,从兜里掏出一沓钱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老太太狐疑的接过,高东虎道:“下午卖筐的钱,奶,你给二婶还有我爹娘他们分吧!”
“行……”老太太开心起来,下午他们的筐是直接被郭有礼开车拉走的,钱并没有结,而且是自家人,他们当然不好跟别人一样,守在高东虎身前等着拿钱。只是数了一遍,她就察觉到了问题,“不对啊东虎,这……怎么多了这么多?”
“没错,奶,就是这价格。”
“啊……”老太太左数右数还是不对,忍不住给了老爷子,“老头子,你数数。”
老爷子数完后,面上浮现一丝沉凝之色,“东虎,你这钱确实给多了。”
他们早打听过了,一只筐三块五,下午他们拉过去八十八只,合三百零八块钱,可现在手里却是四百四十块整。多一百三十二块钱呐!
高东虎笑道:“爷,别人是三块五,但你们肯定不是啊。我总不能从你这也走差价吧!”
“啊,所以……”老太太眼顿时亮了,所以,实际上一只筐是五块钱!高东虎不欲多说,笑道:“行了,爷奶、二婶,我还有事,得先走。钱你们自己分吧。”下午收的筐是爷奶、二婶还有自己爹娘三家的总数,但他相信爷奶这肯定留了底的。
“好,好,东虎你有事就快去忙吧。”
“天不早了,路上注意点……”
“慢点骑车。”他们都知道高东虎晚上要抓蝎的事,所以没一个挽留。至于别人一只筐三块五,到他们这五块……就像高东虎说的,自家亲爹娘、亲爷奶,亲叔婶,总不能赚他们的差价吧?所以爷奶和二婶也都默认了这个价格。
他们一直将高东虎送到门口,小天这家伙还不忘喊道:“哥,记得明天给我带肉啊……”
“臭小子……”老太太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却丝毫打不散其对兔肉的热忱。高东虎笑着摆了摆手,骑车远去。等到了去‘窊扎垴’的岔路口,‘大头’已经在等着了,见他过来忙起身道:“虎子哥。”
“走吧。”高东虎招呼一声,两人骑着车往‘窊扎垴’去。等到了地方,天便彻底黑了。“虎子哥,我先去抓蝎了。”大头跟以往一样,打了声招呼,便率先拿着抓蝎工具往前方去。高东虎则朝着另一方向去。
等他抓满两只小桶时,大头已经抓满了一大桶。“虎子哥,剩下的蝎交给我就行,你快去下兔子套吧!”
“行!”下兔子套也挺费时间,主要高东虎知道二者在抓蝎方面差距。拿着铁丝套合钳子往方才走过的抓蝎地去,不多时,他便下好了‘兔子套’。再回来,‘大头’也完成了抓蝎工作,地上满满当当摆着两只大桶、两小桶蝎。
“回吧!”高东虎见怪不怪,他们各自拎了两只桶往外走,骑车回到家已经快十点。等将蝎子挑拣完,又去墙外喂了兔子,时间也来到了十点半。
“早点睡吧!”
“行嘞!”大头应了声,二者洗漱完躺床上,没说几句话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高东虎醒来已经七点半,这个点‘大头’早走了,锅里有留好的饭,还是老三样稀饭、馒头、小咸菜,
他简单吃过后,洗了锅碗,又去看墙外兔子。“咦!”这一看就发现其中一只怀孕母兔不知什么时候生了,身旁正蜷缩着五只粉嫩粉嫩的小兔,看样子应该刚生下,眼睛都没睁开。
‘大母兔’有些虚弱的躺在一旁,看向五只小兔时眼里满是慈爱。好在单独养着怀孕母兔的几只笼子里,他们都提前铺了一层软草垫着,所以这五只小兔都很健康。
而刚生下小兔的大兔则对周围一切存有警惕,见他靠近顿时发出虚弱的叫声,好在这些天的喂养,大兔已经熟悉了他的气息。只叫了几声,并没有其他多余动作。
高东虎贴心的为‘大兔’添了一些鲜嫩兔草,又为其加了一碗清水,见母子间彼此相处和谐便放下心来。想着昨天答应了几个小家伙要去给他们送兔子,他便收拾了抓兔工具,骑车往‘窊扎垴’去。
到了地方,将车放外面,徒步往里走。早晨露水还未散尽,好在他脚上提前穿了长筒雨鞋,轻松便穿越了草丛。循着熟悉的路径往里,不一会,他就找到了昨天下套区域。“吱吱”往前没几步,便是一阵熟悉的叫声传来。
快走几步,拨开面前蒿草,只见前方空地上,一只‘大母兔’正奋力挣扎,只是被铁丝套牢牢束缚,越挣扎,勒的反而越近。而离大母兔不远的草丛上,则有几只小兔‘哼哼唧唧’叫着,时不时供啃一下草皮。
“今天还真是双喜临门啊!”高东虎见到久违的小兔也很欢喜,一二三四五……加上早上刚生的那五只,这就是十只小兔了。他快步上前,堵住五只小兔的退路后,出手如电,很快就将五只小兔放入了竹笼子里。
“吱吱!”大母兔见状叫的愈发凶戾,奈何使出浑身解数,也逃不掉铁丝套束缚。“别急,马上让你们团聚。”高东虎轻车熟路上前,用麻袋罩头后,不一会儿就将‘大母兔’抓获。这下一家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