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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都市言情 > 逆流60年代 > 第377章 特别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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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训的第八天,节奏依旧如同上紧了发条的火车,轰鸣着向前飞驰。上午是更为复杂的复合伤情处置模拟,下午则是针对核、生、化武器损伤防护的实操演练——穿着厚重的、密不透风的橡胶防护服,戴着视野受限的防毒面具,在模拟沾染区进行伤员搜救和初步洗消。体力的消耗和精神的压抑,让每个学员都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身心俱疲。

然而,就在下午的训练刚刚结束,学员们拖着灌铅般的双腿,准备返回宿舍稍作喘息时,一名助教找到了正在收拾防护器具的廖奎。

“廖奎,李副科长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助教的声音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周围的几个学员闻言,都下意识地看了廖奎一眼,眼神里带着各种复杂的意味——有关切,有好奇,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或嫉妒。被培训班的最高负责人单独召见,在目前这个敏感的时间点(培训过半),往往意味着很多事情。

廖奎心中微微一凛,但脸上没有任何异样。他平静地应了一声:“是。”将脱下的防护服仔细叠好放回指定位置,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整理了一下因为汗水而紧贴在额头的头发,这才跟着助教离开了训练场。

培训班主任,也就是那位面容冷峻的李副科长,他的办公室就在师部医院行政楼的一层。房间不大,陈设简单,一张旧办公桌,两把木头椅子,一个铁皮文件柜。墙壁上挂着巨大的毛主席像和一幅有些泛黄的军区地图。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水味和烟草味。

李副科长正坐在办公桌后,低头看着一份文件。听到敲门声,他头也没抬,只是沉声道:“进来。”

廖奎推门而入,立正站好:“报告教官,学员廖奎奉命来到!”

李副科长这才抬起头,那双如同手术刀般锐利的眼睛落在廖奎身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廖奎能感觉到那目光中的审视意味,比平时在训练场上更加集中,也更加深入。他保持着标准的军姿,目光平视前方,神情恭敬而坦然。

“坐。”李副科长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那把木头椅子。

“是。”廖奎依言坐下,腰背依旧挺得笔直,双手平放在膝盖上。

李副科长将手里的文件放下,廖奎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似乎是学员的花名册,而在自己名字那一栏旁边,似乎用红笔做了不少标记。

办公室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操练口号声。李副科长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搪瓷茶缸,慢慢喝了一口水,似乎在组织语言,也像是在给廖奎施加无形的压力。

终于,他放下茶缸,目光重新锁定廖奎,开门见山,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但说出的内容却让廖奎心中剧震:

“廖奎同志,培训进行到现在,过半了。”他缓缓开口,“你的各项成绩,尤其是实操和心理抗压方面的表现,很突出。我和几位教官都看在眼里。”

这是肯定的部分,廖奎静静听着,没有流露出任何得意。

“你的档案,我也仔细看过了。”李副科长话锋微微一顿,手指在花名册上轻轻敲了敲,“在第七农场基层表现扎实,吃苦耐劳。更重要的是,你掌握的技术,很过硬,不是花架子,是真正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的东西。”

廖奎的心脏开始加速跳动,他知道,重点要来了。

果然,李副科长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更加锐利,声音也压低了一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

“现在,国家需要人才,尤其是像你这样,有特殊技能、心理素质过硬的人才。边境的局势,你也清楚,一触即发。我们缺医生,更缺能在枪林弹雨里把伤员抢回来的战地救护兵!”

他盯着廖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培训结束后,有没有考虑过……换一个更能发挥你作用的岗位?比如,直接补充到一线作战部队的卫生队,或者,以特殊人才的身份,留在师部医院?”

这话,几乎已经是明确的征调意向!而且给出的两个选择,无论是深入一线作战部队,还是留在师部医院,都意味着他将彻底脱离第七农场的体系,被纳入真正的军队序列。前者直面最残酷的战火,后者则处于更严密的管控和更高的关注度之下。

无论哪个选择,都与他营救谢广安的计划背道而驰,甚至可能使他自身都陷入无法脱身的境地!

关键时刻来了!廖奎心中念头电转,如同高速运行的计算机,瞬间权衡利弊,寻找最优的应对策略。

他脸上没有立刻表现出狂喜或者惶恐,而是恰到好处地浮现出一种混合着激动、荣耀、以及一丝犹豫的复杂神情。他甚至适时地让脸颊微微泛红,呼吸也略显急促,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重用和信任冲击得有些不知所措。

几秒钟后,他才仿佛组织好语言,抬起头,目光迎向李副科长,语气带着适当的激动和一丝不确定的忐忑:

“感谢组织信任!李教官,我……我没想到……”他顿了顿,像是努力平复心情,“组织需要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一定努力完成培训,不辜负组织的期望!”

先表忠心,这是必须的。

然后,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那种基层职工特有的、带着点朴拙的为难和责任感:

“只是……李教官,我们场里的春耕刚忙活完,接下来就是牲口防疫的关键时候。畜牧科那边,张振山科长之前还特意交代,说等我培训回去,有好几处牧群和猪号的防疫针等着我去打,还有几头牲口有点小毛病,也得盯着……场里就我和秦老兽医两个人忙活这一摊,我这一走,就怕……就怕耽误了生产。”

他表现得像一个虽然渴望奔赴更重要的岗位,但又放心不下本职工作、有情有义的基层职工。将“回去交接”的理由,落在了具体的、关乎农场生产的“牲口防疫”上,合情合理,充满了劳动者朴素的责任感。

李副科长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那双锐利的眼睛,一直盯着廖奎,似乎在判断他这番话里,有多少是真心,有多少是推脱。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廖奎能听到自己胸腔里心脏有力的搏动声,但他控制着面部肌肉,维持着那副诚恳中带着点为难的表情。

片刻后,李副科长身体向后靠回椅背,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了两下,终于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淡和不容置疑:

“农场的工作,组织上会协调。张振山那边,你不用操心。”他直接堵死了廖奎用农场工作作为借口的可能性。

“你的想法,组织上知道了。”他继续说道,语气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目前的任务,是集中精力,完成好剩下的培训。培训结束后,组织会根据全局需要,统一进行分配。”

他没有明确说同意廖奎“先回去交接”,但也没有立刻强令必须留下。而是将决定权后置,留到了培训结束。这意味着,廖奎争取到的时间,只有剩下的不到一周了。

“是!我明白了!一定圆满完成培训任务!”廖奎立刻站起身,再次立正,声音铿锵有力地回答。他知道,这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至少,培训结束后,他还有一个返回第七农场的“名义”和短暂的时间窗口。

李副科长挥了挥手:“去吧。今天谈话的内容,注意保密。”

“是!”廖奎敬了一个礼,转身,步伐稳定地走出了办公室。

带上门的瞬间,他后背的军装已经被冷汗微微浸湿。与李副科长的这番交锋,看似平静,实则凶险。他几乎是在悬崖边上走了一遭。

特别关注,既是机遇,也是巨大的危机。他如同一块被发现的璞玉,即将被投入更激烈的熔炉。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这最后的培训时间里,继续扮演好那个“技术过硬、根正苗红、略有牵挂”的基层骨干,同时,必须加快步伐,为应对培训结束后极可能到来的征调,做好万全的,甚至是……最坏的打算。

回到宿舍的路上,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廖奎的目光投向西方,那是第七农场的方向,眼神深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