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深处的潮气像只无形的手，攥得人骨头缝都发沉。“萤火”公会的孩子们蹲在地上，小手扒着潮湿的岩石挖坑，袖口沾着的泥渍混着汗水，在矿灯的光线下泛着油亮的光。最小的毛豆举着块巴掌大的能量板，板上锈迹斑斑，却被他用铁钉刻了个歪歪扭扭的“炸”字，举到林野面前时，声音里带着点小得意：“林野哥，这个能当引信不？我试过了，敲一下能冒火花！”
林野蹲下身，指尖拂过能量板上的刻痕——那力道稚拙却执拗，像极了这孩子上次抱着废铁不肯放，非要跟着来矿洞时的样子。他将裹着三枚碎芯片的腐蚀弹塞进坑底，弹身接缝处的废电线缠了三圈，每圈都打了个死结，那是他连夜用缝合者能力重组的“病毒包”，数据流在芯片里蜷成一团，只等磁场触发就会疯长。“埋深点，”他摸了摸毛豆汗津津的头顶，矿灯的光恰好照见孩子耳后沾着的矿渣，“等会儿炸起来，碎石能飞三丈高，躲到那块大岩石后面去，听见没？”
毛豆重重点头，抓起工兵铲往坑里填土，小胳膊抡得飞快，旁边的小姑娘阿萤已经掏出备用的防水布，往坑上一铺，再压上几块石头，转眼就看不出痕迹。“我们埋了七个坑了，”阿萤数着手指报数，辫子上的萤光绳随着动作晃悠，“每个坑都按你说的，离能量管三尺远。”
小艾正往岩壁上贴传感器，那东西是用旧医疗舱的心率监测器改的，屏幕上跳动着紊乱的绿线。“矿脉磁场突然变强了，”她回头时，额前的碎发黏在皮肤上，“你看这波动频率，铁鹰的人肯定在往枢纽里灌能量液——他们想靠矿脉的磁场把护盾撑得更厚。”
林野抬头望向洞口，老K的骂声混着护盾的嗡鸣像被水泡过似的，隐约传进来时已经发闷。他忽然拽过旁边一根断裂的电缆，绝缘层破了个大口子，裸露的铜线在矿灯下发着冷光。“把引信接在矿脉的能量管上，”他将铜线一圈圈缠在腐蚀弹的触发装置上，金属摩擦声在潮湿的空气里格外清晰，“他们灌得越多，能量管里的压力就越大，等会儿炸起来，连带枢纽的核心一起掀了。”
孩子们七手八脚地接线路，毛豆举着胶带跑来跑去，把接头处缠得严严实实，嘴里还念叨着“小艾姐教的，防水最重要”。忽然，他举着胶带僵在原地，小手指着斜前方的岩壁：“那里有光！”
暗影里，几道深色的人影正扒着岩石缝隙看，皮肤在微光下泛着健康的古铜色，额角嵌着细小的能量晶体。为首的少年举着块鸽子蛋大的晶体晃了晃，晶体折射出的光在岩壁上投下晃动的光斑——那是上次残响帮“石爪”部族夺回被铁鹰侵占的聚居地时，林野送他的谢礼，此刻成了无声的暗号。
“是深渊的‘石爪’部族，”小艾压低声音，手里的扳手不自觉握紧，“上次我们撤离时，他们族长说过，矿洞要是出事，他们愿意来帮忙守着。”她看着少年身后的族人，每个人手里都握着磨尖的矿镐，镐头闪着寒光，“他们来得比预想中早。”
林野冲少年比了个“等”的手势，指尖在唇边碰了碰，示意保持安静。少年会意地点头，拽着身后的族人往更深的阴影里退了退，只留下双双发亮的眼睛，像藏在暗处的狼崽，紧盯着矿洞入口的方向。
腐蚀弹被最后一块碎石盖好时，林野忽然想起老会长生前总挂在嘴边的话：“联盟不是靠嘴说的，是靠你往我手里递刀，我往你身后挡枪。”他低头看着脚下的岩石，能量管就在土层下嗡嗡震动，里面流动的能量液带着铁鹰公会的蛮横；再看孩子们沾着泥的笑脸，看小艾手里攥紧的扳手，看暗影里“石爪”少年悄悄竖起的矿镐——锈铁、碎芯片、深渊的能量晶体，这些曾被铁鹰视为“垃圾”的东西，此刻正顺着矿洞的暗涌，悄悄拧成一股绳。
“传感器显示，铁鹰的先头部队快到枢纽了，”小艾的声音压得更低，“老K那边的护盾能量只剩三成了。”
林野摸出块备用芯片，塞进毛豆手里：“拿着这个，等会儿听见第一声炸响，就按我教你的，把这芯片插进旁边的能量接口——能让枢纽的指示灯全变成红色，吓他们一跳。”
毛豆攥紧芯片，指节泛白：“保证完成任务！”
矿洞深处的能量管突然发出一阵尖锐的嗡鸣，像是不堪重负的嘶吼。林野抬头看向洞口，老K的骂声突然断了，紧接着是护盾破碎的脆响，像玻璃被狠狠砸在地上。
“来了。”他轻声说，指尖的缝合者能量开始流转，顺着电缆往腐蚀弹的方向蔓延。暗影里，“石爪”少年的矿镐举得更高了，孩子们已经猫着腰跑到大岩石后，小艾的扳手在手里转了个圈，牢牢握住。
矿洞的暗涌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带着铁锈的锋利，带着碎芯片的狡黠，带着深渊晶体的灼热，只等一个信号，就要冲破地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