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这里人口众多、资源短缺,不能无序扩张,高层已有认识,基本国策也开始倡导计划生育了。
德西既然来参加劳动生产建设,那就彻底安家、在这儿生个娃娃!
李大和索性把话挑明了。
“司马德,你都二十八了。在我们这儿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两口子一起搞生产、干劲最大 !”
“你就说,你也不能在我们这儿打光棍吧?在大队里,谁家儿子打光棍,这爹妈脸上都没有光,叫人戳脊梁骨。”
“你瞅瞅,那毕尔,这一辈子光棍,最后身边一个知冷知热的都没有。你可不能学他!”
德西慢悠悠地瞅他一眼。
“那你呢?”
李大和拍拍胸脯。
“我家成分好、想跟我家结亲的,附近有好几个生产队的姑娘呢 !
再说了,我这么年轻,我又不急。先把你这二十八的老大难,解决了 !”
李大和又叮嘱着。
“对了。这次找媳妇,可得擦亮眼睛,找个无产阶级的哈。”
李大和要提前、及时打预防针。
不过他也放心的。德西之前可是吃过资产阶级小姐苦头的,应该会吃一堑长一智了。
他脑海里想起毕可。
那姑娘是孤儿,没有爹妈掺和也挺好。
一般人家的姑娘,可不敢嫁给外国人。
德西年纪算老的了。
另外,德西离过婚。就说说这些先天性短板: 外国人、离婚、有孩。一般姑娘可不敢嫁。
不过教堂里的毕可,就很特殊,有先天性的条件。
那姑娘的模样,当然是相当好的。
可现在结婚不讲模样长相、贫富。家庭成分是第一 !
她是洋教堂里的人。前两年还有风言风语地传,毕可是那个毕尔,给自己特意养的童养媳。
大队里的男人,哪个又敢娶她。
当然德西一来,这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这不是毕尔给自己养的小媳妇,原来,是给他干儿子、司马德养的儿媳妇 !
当然,德西的优点,也是杠杠滴。
劳动是一把好手,什么都会干,如果工分的满分是十分,都得给他记十五分!
虽然毕可干活儿确实不行,但把德西的工分都记给她,也完全不算作弊。
他还会打猎 !
瞧瞧这野鸡打得,谁跟着他,不得顿顿有鸡吃。连自己都沾了光。
这要是没有毕可在,他李大和还得给村里其他姑娘做做思想工作,看看有没有能挺身而出、为了组织,留住这个共产主义国际战士的。
但是,刚好有毕可。这位是被教堂里外国人收养大的。那不正好!
那毕尔也不肯回国,在这儿生活了半辈子。又是这个司马德的什么……干爹。
那不更好,干儿子娶养女,亲上加亲了!
就这么地 !
李大和想到哪儿就说,直接就问。
“就那毕可,你喜欢不?”
德西一听,脸颊一红,嘴唇不自然地抿了抿。
就瞅着他蓝眸里,含蓄又羞涩的那点点笑意,李大和心里就有了底。
明明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咋在姑娘的事情上,还这么害羞呢?
外国人都这样?
比我们还害羞?
况且,这还是一家人。日日住在一起,低头不见抬头见,吃喝拉撒在一处。哪儿还需要避嫌。
李大和赶紧鼓励般地道。
“那就好好想想。你俩要是都愿意,我给你去大队上说,登记!”
李大和把政策都问清了。
西德跟我们又没有建交,没有大使馆。
可这会儿农村里,不扯结婚证的事实婚姻,多了去了。
藏在偏远山沟沟里头,一门心思生孩子、种地、过日子的,也别提有多少户了。
若是两口子互相看上眼了自己愿意,跟村里汇报,组织上同意。革委会一盖章。就成了!
只要德西真的愿意留在我们村劳动、打猎、搞生产建设,这事,我一定给他撮合好了!
*
德西慢慢啃着手里的饭团。想着早晨小可递给他这只手绢时。
姑娘的眼神里,全是显而易见的担心和关切。那双黑眸都知冷知热地疼着他。
“司马德。拿好了。”
“林子里树可密,脚下都踩稳当了。”
“到处都有坑,千万别摔着,崴了脚。”
递给他砍柴刀时,说。
“小心些,别割到手。”
……
德西明明是个大男子。都不知道他们两个,谁才是需要被照顾的那个“小家伙”。
还有,他洗澡的时候,外面总是备着的一桶水。
德西脑海里浮现小可的笑脸,还有她蹲着哭时,那小小的一坨。
他还从来没有亲密拥抱、安慰过一个伤心的姑娘。
那天,是他第一次有冲动。将弱者、一个女孩,以上帝赐予人温暖和安全的名义,拥抱她。
上帝明明给了他男子的身躯,令他天生就具备去爱一个女子的能力,但他,还没有用过那种能力。
他从没有想使用的对象。
来自贝莉·伊斯曼的亲密拥抱,却让他内心深处十分害怕,吓得他夺路而逃。甚至逃出到国外。
他想到毕可。脑海里浮现起那日。
姑娘在床上躺着时,那天然的女子柔美曲线。
那双小手从背后拢过来,他身子的迅速起立和反应。
还有那种属于孩子般的、天真娇憨。
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涌上来。
他只想让那姑娘一直开心、笑着生活。
一口吃的、一包盐、一小碗辣椒炒青蛙,都能让她笑。
一桶放在浴室外的清水,也能让她笑。
她的两道眉毛弯弯似月牙,轻盈、灵秀,透着活泼和让人心生喜悦的劲儿。
这些日子,德西每天都很疲惫。
他没有时间去思考人生。也从来没回忆过西德的生活。
他每天回到教堂,放下镰刀或竹竿、褪下裤腿,就像褪下了一种战场上、几十公斤的负重装备。
但小可端上来的一碗凉茶。
水井旁竹架上、搭着的给他擦脸的干净毛巾。
她在灶台上忙活出来的,一盘清爽的丝瓜汤。
她随时可见的、甜甜又质朴的微笑。脆生生的声音,还有偶尔的嗔怪和娇俏。
无一不是,能打动他心灵的温柔。
只是简单的种种,自然而然的举动。贫瘠的生活里,却透着清爽的甜。
他好像,就不那么累了……
这时候……,找个人结婚……。
如果是那个姑娘。
他,当然是想的。
*
李大和在一旁,美滋滋地撩开腿边的化肥袋子,慈眉善目地看着里面那几只野鸡。
不知道别的人收获怎么样。有了这些,至少德西拿走一只,剩下的大家分分。
不对,德西打下来了七只,怎么着也得分他两只,教堂里老老小小五个人呢……。
他正在算着呢,听见身旁德西又开枪了。身子一震。
德西明明才刚吃完一个饭团。可是他太眼尖了,有多年狩猎者的敏感度。看见一只兔子刚穿过灌木丛,到了片草丛鬼头鬼脑地趴着。
随着枪声,那只兔子倒下了。
其实子弹刚出膛,德西就有些后悔。他应该射击兔头。
他想猎一只皮毛完整的,给小可。
马上就是冬天,野兔的皮毛,可以给那姑娘做很多东西。手套,护膝,围巾。
若是多几只兔子,比尔也有了。
不过,那只兔子身上已经中枪了,有弹孔。
李大和这会儿嘴咧得老大,都合不拢了。
已经计划着这只兔子,让德西再先拿走一半。
他刚小跑着过去捡着兔子。就听见远处人声鼎沸,隐隐约约的喊声传来。
“跑了!”
“打啊!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