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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主战场。

黄沙浸透了血,凝结成暗红色的硬壳。

卫青的三路大军,如三座移动的山岳,已将匈奴主力彻底碾碎。

伊稚斜单于的王帐,只剩下一地狼藉的碎布和折断的兽骨。

那位曾经的草原雄主,此刻正带着最后几百亲卫,像被猎犬撵急了的野兔,疯了一般向北逃窜。

他眼里的凶光,早已被无边的恐惧和绝望淹没。

赵信城。

那是他最后的指望。

或许,也是他最后的坟墓。

卫青勒住战马,静立于尸山血海的中央。

他手中的环首刀,刃口已经翻卷,凝固的血痂让刀身沉重了不止一分。

“清点战场。”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压过了风声和伤兵的呻吟。

“收拢俘虏。”

公孙贺策马冲过来,满是血污的脸上,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

“仲卿!赢了!咱们赢了!”

他一拳砸在自己的胸甲上,发出“铛”的一声闷响,震得人心头发颤。

“伊稚斜那老狗跑了!追不追?”

卫青没有说话。

他只是抬头,望向无尽的北方。

风沙扑面,迷了人眼。

“追。”

一个字,如铁。

汉军主力稍作整顿,便再次化作黑色的铁流,循着地上凌乱的蹄印,向着北方吞噬而去。

两日后。

赵信城那丑陋而扭曲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城门紧闭。

城墙上,匈奴士卒的身影在惊惶地晃动,像一群被堵在洞里的耗子。

“右谷蠡王。”

卫青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温度。

两个士兵拖上来一个浑身发抖的匈奴贵族,像拖着一条半死的狗。

正是之前被生擒的右谷蠡王。

“伊稚斜在哪。”

卫青低头俯视着他,眼神冰冷。

右谷蠡王剧烈地哆嗦了一下,几乎是抢着开口,生怕说慢了半个字。

“城里!大单于在城里!”

他抬起颤抖的手,指向城内一处毫不起眼的角落。

“他……他应该和赵信将军在一起!”

赵信。

这个名字,像一捧火星,瞬间点燃了在场所有汉将的眼睛。

那是刻进大汉骨子里的耻辱。

“公孙贺!”

“末将在!”

“李息!”

“末将在!”

卫青的命令斩钉截铁,不带丝毫犹豫。

“按他指的方向,给我就地挖!”

“活要见人!”

“死,要见尸!”

“喏!”

下一刻,赵信城内,喊杀声冲天而起。

激烈的巷战瞬间爆发。

公孙贺一马当先,在一处地窖入口,正撞上提刀冲出的叛将赵信。

“赵信!”

公孙贺的吼声如同晴空炸雷。

“你这狗娘养的叛贼!还认得你家爷爷吗!”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一刀劈下,刀锋裹挟着要将对方连人带魂一起斩断的滔天怒火。

刀光迸现。

两人瞬间疯狂地战作一团。

……

而在另一边,李息的部队则碰上了一个更邪门的对手。

中行说。

那个老宦官像一截干枯的鬼木,静静立在一处阴影里。

他手里没有兵器。

可当一名汉军士兵嘶吼着冲过去时,他只是身形微不可察地一晃,手臂如毒蛇般探出。

士兵的惨叫只响了半声。

他捂着脖子颓然倒下,一道细细的黑线从伤口处迅速蔓延,转眼间,整张脸都变成了恐怖的青黑色。

死了。

“有毒!都退后!”

李息怒吼着,挥刀逼退了想要继续冲锋的士兵。

中行说站在那里,发出夜枭般尖锐难听的笑声,像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退下。”

一个沉稳的声音从战团后方传来。

卫青不知何时已经下马,一步步走了过来。

士兵们自动为他分开一条道路。

卫青的目光,死死锁定了那个不男不女的老鬼。

“中行说。”

“你我之间,也该算一算账了。”

中行说怪笑着,声音嘶哑干涩,仿佛两块砂纸在摩擦。

“卫青!卫大将军!你以为你赢了?哈哈哈!”

他猛地一跺脚,整个人像没有重量的枯叶,轻飘飘地飞向卫青。

十指如钩,指甲漆黑如墨,带着一股腥甜的恶风,直取卫青心口。

太快了!

卫青瞳孔骤然收缩,侧身!拧腰!

指风擦着他的胸甲划过,留下了五道刺耳的刮擦声。

不等对方变招,卫青反手一掌拍出,动作不见半分烟火气,却快如闪电,重重印在中行说的胸口。

“噗——”

中行说喷出一大口黑血,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像一滩烂泥般滑落。

卫青上前,一脚踩住他的手腕,脚尖发力,狠狠碾下。

“咔嚓!”

“啊——!”

中行说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

“伊稚斜,在哪。”卫青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不带一丝波澜。

“你……休想知道!”

中行说眼中闪过一丝癫狂的怨毒。

“从孝文皇帝把我像猪狗一样送来匈奴那天起!我就发誓,要让匈奴的马蹄,踏平长安!可惜……可惜啊!哈哈哈哈……”

他狂笑着,突然话锋一转,声音变得阴冷而尖锐。

“卫青!你以为陛下为何要逼死李广?他功高震主啊!你呢?你灭了匈奴主力,功劳比李广大了十倍!你猜猜,你的下场会是什么?”

卫青的瞳孔猛地一缩。

“你前脚在漠北为他流血,你姐姐卫子夫后脚就要在长安为你流泪!你信不信!”

“闭嘴!”

卫青一声怒喝,脚下再度发力。

中行说却笑得更猖狂了,嘴里涌出的黑血染红了牙齿。

“你的宿命……比我……惨!哈哈……哈……”

他猛地一咬舌根。

笑声戛然而止。

他死死地盯着卫青,眼神里充满了恶毒的诅咒,头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卫青眉头紧锁。

中行说临死前的话,像一根根烧红的毒针,狠狠扎进了他的心里。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公孙贺的咆哮。

叛将赵信,已被他一刀枭首。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名斥候飞奔来报,声音嘶哑。

“报——!将军!城北发现一队人马,为首者身穿大单于王袍,正向北边荒原逃窜!”

公孙贺提着赵信血淋淋的头颅冲了过来,兴奋地大吼:“仲卿!是伊稚斜!快追!”

“追!”

卫青不再多想,翻身上马,亲自率领一队轻骑,如离弦之箭般追了上去。

箭雨之下,那队人马很快便被尽数射杀。

卫青看着那具身穿王袍,却被射成刺猬的尸体,心中并无半分喜悦。

不对劲。

太容易了。

李息策马赶来,翻下尸体检查了一下,脸色瞬间一变。

“将军!此人是假的!是替身!”

“他娘的!”

公孙贺气得把赵信的脑袋往地上一扔,破口大骂。

“这老狗,比兔子还能跑!老子再去追!”

“不必了。”

卫青却拦住了他,声音低沉得可怕。

公孙贺愣住了:“仲卿,为什么?这可是活捉单于,封王拜相的泼天大功啊!”

卫青摇了摇头。

他没有解释。

他只是缓缓开口,像在问公孙贺,又像在问自己。

“一条惶惶不可终日的丧家之犬……”

“……和一具风光大葬的尸体,哪一个,对大汉更有用?”

一个仓皇逃窜、不知所踪的单于,将是悬在所有匈奴部落头顶的噩梦,会彻底摧毁他们最后一丝反抗的勇气。

而一个“活捉单于”的泼天大功,只会让长安城里那位陛下的猜忌之火,烧得更旺。

当年吕氏杖杀韩信之事,可是前车之鉴。

他卫青,不能成为第二个韩信。

公孙贺不蠢,他只是没想那么深。

此刻看着卫青那深不见底的眼神,他瞬间明白了什么,打了个寒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

三日后。

赵信城内,再无一个站着的匈奴人。

这座由汉朝降将督建,象征着背叛与耻辱的城池,如今插满了大汉的赤色龙旗。

城中被掳掠的汉人百姓,被一一登记在册。

卫青承诺,带他们回家。

伊稚斜逃得匆忙,城中堆积如山的粮草和兵器都来不及带走。

卫青走进空荡荡的匈奴王庭。

他下达了最后一个命令。

“烧。”

冲天的火光,在漠北的上空熊熊燃起。

巨大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这座耻辱之城,将匈奴人数十年积攒的家底,连同那个汉人最不愿提起的叛徒名字,一同焚烧成灰。

大火映红了卫青坚毅的脸庞。

漠南无王庭。

他做到了。

他缓缓转身,面向南方。

长安的风,似乎已经吹到了漠北。

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和阴谋的味道。

是时候,回去了。

去面对另一场,没有刀光剑影,却更加凶险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