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明的嘶吼像淬毒的尖刀,猛地刺破地牢的死寂。
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指向解雨臣身后的解斐,眼底翻涌着癫狂的嫉妒,唾沫星子混着泪水飞溅,铁链被挣得哗哗作响,几乎要冲破束缚。
解斐猛地僵在原地,脸色瞬间煞白如纸,下意识后退半步,避开解雨臣骤然投来的锐利目光。
他嘴唇哆嗦着,平日里沉稳可靠的模样荡然无存,只剩被戳破心事的慌乱,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解雨臣握着灯笼的手紧得发白,指节泛白,小小的身躯绷成一张弓。
他转头看向解斐,稚嫩的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解斐哥,他说的是真的吗?”
解斐的头垂得更低,肩膀微微颤抖,半晌才挤出一句沙哑的回应:“我……我没有的,小少爷,也从未想过觊觎家主……”
“没有?”解明冷笑一声,笑声凄厉如鬼哭,在阴暗的地牢里盘旋回荡,“你敢说你对她没有半点非分之想?你敢说你没在她书房外徘徊到深夜?你敢说你没偷偷藏过她换下的发簪?
解斐,你比我更虚伪!打着忠心耿耿的幌子,暗地里跟我做着一样的梦,却因为她对你多了几分信任,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这些话像重锤般砸在解斐心上,他猛地抬起头,眼底满是痛苦与挣扎,声音带着压抑的嘶吼:“我跟你不一样!我从未想过伤害任何人!我只是……只是想留在她身边,看着她就好……”
“看着她?”解明嘶吼着打断他,脖颈青筋暴起,“你跟我一样,都想取代她身边的人!都想让她眼里只有自己!只不过我赌输了,而你还藏在暗处,等着捡现成的便宜!”
解雨臣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切换,稚嫩的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符的凝重。
他终于明白,姑姑面对的从来都不只是外部的阴谋算计,还有身边人因爱生痴、因妒生魔的暗箭。
这些藏在“忠心”外衣下的执念,比明面上的敌人更让人心寒。
他转头看向状若疯癫的解明,声音冷得像地牢的石壁:“就算你有再多理由,也不能成为伤害我、背叛姑姑的借口。你所谓的‘爱’,不过是自私的占有欲罢了。”
话音刚落,解月快步走来,脸上带着难掩的惊愕:“查出来了,少爷。李家家主本以为只是联手杀了家主瓜分解家,没想到解明早在李家安插了人手,暗中给李家家主下毒,计划等一个月后对方毒发身亡,再趁机扶自己上位。”
解月说着都觉得荒谬——先是解云因嫉妒给家主下毒,后是解明因贪念与嫉妒勾结外人想除掉少爷。
她实在不懂这些“感情脑”的逻辑,此刻却真切体会到了家主平日的不易与难受。
解雨臣心里更是腹诽不已:他跟姑姑为了守住解家财产,里三层外三层派人看守,忙得焦头烂额,结果闹了半天,全是恋爱脑搞出来的爱而不得的闹剧。
真真是晦气!解家的财产不够诱人吗?天天盯着人不放,怕不是有病,怎么不去治治?
他实在不愿再待在这令人窒息的地牢,生怕自己也被这些人气出病来。
走之前,解雨臣看向解斐和守门的几人,语气严肃:“这件事不用告诉姑姑,省得她又为这些破事难受。”
说完,他不再理会解明的嘶吼与咒骂,转身就走。
灯笼的光晕在昏暗的廊道里摇曳,照亮了他坚定的背影,也将身后的阴诡与疯狂彻底隔绝。
解雨臣刚走,解斐便骤然褪去了方才的慌乱,嘴角勾起一抹阴森的笑意。
他从袖中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寒光闪闪的刀刃在昏暗的地牢里映出冷冽的光。
他缓步走向解明,蹲下身,用匕首先拍了拍他的脸,接着在解明白花花的皮肤上轻轻划动,红色的血线一点点浮现,像诡异的咒纹。
解斐看着这些纹路,脸上露出病态的愉悦,轻声笑道:“谁跟你一样?我这辈子,就算家主不爱我,也绝不会背叛她。”
“家主让你负责情报,是何等信任?可你呢?你居然让她失望,让她病倒,你真的是该死呢。”他的声音轻柔得像情人间的呢喃,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眼看着解明要挣扎喊叫,解斐抬手比了个“嘘”的动作,匀称的手指贴近殷红的唇,一双狐狸眼里满是玩味的笑意,眼底却没有半分温度。
不远处,刚护送解雨臣回来的解薇,还有一直守在一旁的解月,看着解斐的疯癫模样,眼皮都没眨一下。
毕竟解斐这人,在家主面前是一副柔弱顽强的小白花模样,背地里却是朵淬了毒的食人花,这副两面三刀的样子,她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直到解明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解斐才握着匕首,猛地扎进对方体内,还缓缓转了个圈。
他俯身凑到解明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吐出藏在心底的秘密:
“你最好祈祷那人回来不会听到你说的话。蠢货,如果将来那人因为你的这些话而对家主起疑心,我就把你挖出来鞭尸。”
他口中的“那人”,自然是黑瞎子。而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黑瞎子与张起灵,在得知书绾病倒的消息后,早已抛下手头的事,正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解雨臣从地牢出来,脚步未歇便直奔书绾的房间。
推开门,只见她靠在床头闭目养神,脸色依旧苍白得近乎透明,眉宇间凝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疲惫,连呼吸都带着病后的轻浅,像株被霜打过的寒梅,透着易碎的脆弱。
听到脚步声,书绾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他紧绷的小脸上,指尖轻轻揉了揉他蹙起的眉头。
语气带着几分打趣的柔缓:“怎么了?谁惹我们家小少爷气鼓鼓的?”
解雨臣攥着她微凉的手,指尖微微用力,将地牢里的阴诡与癫狂强压心底,只装作若无其事地摇摇头:“没事的姑姑,我就是在想解家产业的些琐事,有点头疼而已。”
他怎敢说出那荒诞的闹剧?姑姑还在养病,那些因爱生魔的腌臜事,只会惹她动气劳神。这些风雨,他来扛就好。
书绾看着他故作镇定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了然,却没有点破。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声音柔得能化开寒冰:“傻孩子,那些琐事有姑姑在,还有解薇她们帮衬,不用你小小年纪瞎操心。”
她拉着解雨臣坐在床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热,才松了口气,温声道:“你呀,只要好好长大,平平安安的,就是姑姑最大的心愿了。”
解雨臣仰头望着她苍白却温柔的脸,心里愈发坚定——一定要尽快扫清那些藏在暗处的隐患,让姑姑能安心养病,再也不用为这些事烦心。
他重重地点点头,将脸埋进书绾的怀里,闷闷地蹭了蹭:“姑姑也要快点好起来。”
书绾轻笑一声,指尖轻轻梳理着他柔软的头发,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两人身上织就一层暖融融的光晕,暂时冲淡了那些潜藏的风雨与阴霾,只剩这一刻难得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