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一道雷声突然在空中炸响！
顾清辞被这巨响引得微微侧过头，清冷的目光投向远处墨黑中隐隐透着诡异亮光的夜空。
几道细碎的闪电如同银蛇，在云层缝隙间一闪而逝。
顾清辞红唇微启，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身旁的人发出感慨，喃喃低语道：
“还真是说变就变，让人有些措手不及啊……”
她的话语意有所指，不知是在说这变幻莫测的天象，还是在暗指眼前人的突然出现。
而这突如其来的雷声与顾清辞的感慨，恰好给了苏砚一个绝佳的、不着痕迹的缓冲与调整的契机。
刚才那短暂的对峙和顾清辞带刺的话语，确实让气氛有些凝滞。
借着雷声的掩盖和话题的自然转移，苏砚迅速将心底所有翻涌的复杂情绪再次完美收敛，脸上重新挂起了那副无可挑剔的、带着商业距离感的浅笑。
她顺着顾清辞的话，自然而然地接了下去，声音恢复了之前的轻柔，却多了几分清晰的疏离与公式化：
“是啊，天有不测风云。”
苏砚轻巧地带过天气话题，话锋随即一转，回到了之前提及的“合作”意向上，语气客气而坚定：
“另外，关于顾总可能的好意与提议，我先在这里心领了，感谢您的赏识。”
她微微停顿，似乎在斟酌词句，然后继续道，语气从容不迫：
“不过，目前我公司的战略制定和重大合作决策，并非我一个人可以独断专行，需要经过核心团队的充分评估与董事会的商议。所以，合作的事情，以后总会有合适的机会，您说呢？”
顾清辞听着苏砚这番冠冕堂皇、无懈可击的回应，并没有觉得意外，她早就知道苏砚会这么说，但依旧露出了一抹遗憾之色，缓缓道：
“这样啊……那就太可惜……那就以后再说吧！”
“轰——”
又是一声惊雷，伴随着越来越大的风，天上已经飘下了些许小雨点。
顾清辞先一步回到了大厅里面，寻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从精致的手拿包里取出手机，指尖快速滑动，给龙渊发去了一条带着撒娇意味的消息：
“外面下暴雨了，快来接本宫回家！”
发送成功后，她看着屏幕上龙渊的名字，脑海中闪过苏砚那张平静得令人不安的脸，以及今晚种种反常的迹象。
一个念头突然窜起——或许，该让龙渊亲自来“确认”一下？
无论结果如何，至少不用她一个人在这里猜测。
于是，她唇角微勾，带着一丝自己也说不清的复杂心绪，又迅速地补发了一条：
“这里……还有‘惊喜’等着你呢！”
“惊喜”二字，她刻意加上了引号。
过了一会儿，外面下起了大雨，密集的雨帘模糊了整片玻璃幕墙。
苏砚也在暴雨完全倾盆之前，离开了风雨交加的露台，返回到了宴会厅里。
此时，慈善晚会的主要环节已经结束，大厅里人影稀疏，只剩下寥寥数人还在进行最后的寒暄，或是在等待雨势稍减。
原本热闹喧嚣的会场，此刻显得有几分冷清和空旷。
见苏砚回来后，顾清辞主动叫住了她，问道：
“苏总，外面雨大，要不一会儿我让龙渊先送你回去？反正他马上就来接我了，稍等一下就好。”
苏砚听着这话，心里瞬间像被细针轻轻扎了一下，涌起一阵极其不舒服的酸涩与抵触。
她清晰地感受到了顾清辞话语底下那份“正宫”般的从容与隐约的示威。
苏砚确实想见龙渊，做梦都想！
但不是现在，不是在这种猝不及防、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更不是以这种需要被顾清辞“顺路捎带”的尴尬姿态！
她深吸一口气，迅速压下翻涌的心绪，脸上重新漾开一抹无懈可击的、温婉得体的微笑，准备婉言谢绝：
“谢谢顾总关心，我……”
然而还没等她拒绝，下一秒，伴随着一阵急切的脚步声，龙渊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了门口！
龙渊推开门地一瞬间，就看到了顾清辞，他一边笑着走去，一边略显得意地说道：
“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这速度快吧？你肯定猜不到我为什么会这么快就到了吧？”
随即，他想起了那条信息，好奇心起，左右张望了一下，压低声音带着促狭的笑意问道：
“哎，你说的‘惊喜’呢？在哪儿？让我看看呢！”
说完，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顺着顾清辞刚才面对的方向，自然而然地往旁边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
他的目光，毫无防备地、直直地撞进了一双清澈如水、此刻却盛满了无尽复杂情绪的眼眸中！
苏砚？？！！
一时间，三个人全都懵了。
顾清辞哪里会想到龙渊竟然真的这么快就出现了！
从她发消息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过去了十几分钟！从家里到龙门酒店，即便不堵车，正常路程也至少需要一个小时！他是怎么做到的？飞过来的吗？！
而苏砚更是猝不及防，心中巨震！
她前一秒还在拒绝顾清辞“让龙渊送她”的提议，下一秒，这个她魂萦梦绕了好几年、无数次在脑海中描摹的男人，就这么活生生地，毫无预兆地闯入了她的视线！
顾清辞这“惊喜”，确实是……又“惊”又“喜”！
苏砚的目光，无法控制地、直勾勾地望向了龙渊。
几年没见，他褪去了学生时代最后的那点青涩，脸庞的轮廓更加硬朗分明，眉宇间沉淀了成熟男人才有的稳重与锋芒。
简单的黑色衬衫被他穿得挺括有型，长短刚好的头发随意散落，非但不显狼狈，反而增添了几分不羁的性感。
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沉稳、可靠、让人心安的气息，比记忆中更加浓郁，也……更加陌生了。
此刻的龙渊也是目不转睛地、近乎呆滞地盯着眼前这个一身洁白礼服、美得如同月光化身的女人。
苏砚……真的是苏砚！
许久未见，她依旧和记忆中那样漂亮，甚至更添风华。
但那曾经熟悉的、带着天真烂漫和些许娇憨的气质，如今已被一种沉静的、优雅的、透着独立与智慧的光芒所取代。
她站在那里，就像一幅被时光精心打磨过的名画，多了许多令人心悸的成熟风韵，也少了许多他曾熟悉的天真与依赖。
三个人，三道目光，在空气中交织、碰撞、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