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钟正国家中。
钟正国也在与一位面容清癯、目光睿智的老人对坐交谈。
老人缓缓说道:“昨天我出去遛弯,碰到几个老伙计,聊起了汉东的事。”
“汉东那位,说自己身体还行,精力也够,向上面表达了希望能留在汉东,再服务几年。”
钟正国心里暗自嗤之以鼻:真是不知进退!
主政一方近十年,已是特殊待遇,竟不知道急流勇退的道理!
老人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笑了笑,显然内心看法与钟正国类似。
他话锋一转:“算了,他既然不愿挪窝,你也不必非在汉东这一棵树上吊着。准备准备,换个地方吧。”
钟正国一怔,脸上露出明显的不情愿:“爸,我……”
老人摆了摆手,直接打断了他:“我知道你不甘心,觉得就差这临门一脚。”
“但汉东是经济重镇,关乎全局,稳定压倒一切。所以,他这个时候提出再干几年,上面不能不慎重考虑。”
“何况,现在的京城也不是没人帮他说话。”
“对你来说,无非是积累一份重要地方的任职资历,到哪里不是一样为党和国家工作?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听着父亲的话,钟正国知道一切已成定局,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老人看了看他,语气缓和下来:“你也别一天到晚只顾着工作,抽空多关心关心小艾的个人问题。”
“三十好几的大姑娘了,终身大事还没着落,像什么话!”
钟正国脸上泛起一丝苦笑。
他这个女儿,以前是个十足的乖乖女,事事听从安排。
可自从几年前粤省那次办案经历,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火灾险情后,人就仿佛一夜之间成熟了,也变得更加有主见,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想法,再也不像以前那么听话了。
“我知道了,爸。我会多督促她的。”钟正国只能先应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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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盛会如期胜利召开,华夏政坛迎来了新的布局。
正如江松岩所说,祁同伟的名字赫然出现在候补名单之中,成为了其中最年轻的一员。
会议之前,不仅岳父江松岩提前透过风,几位以往的老领导也分别找他单独谈过话,言语间既有勉励,也蕴含着更深的期许。
同时也透露后续的一些安排,祁同伟这才知道,更重的担子,很快就要压上肩头。
会议结束后,祁同伟返回汉东。
人还未完全安顿下来,道贺的电话、邀约的请柬便如同雪片般飞来,几乎要将他的手机和办公室座机打爆。
对此,祁同伟婉拒了所有邀请和拜访,闭门谢客,深居简出。
这天,他和高育良约好,去他家吃饭,走之前有很多事情要和高老师说清楚。
让他略感意外的是,一进门就看到了高小环那张明媚的笑脸。
“哟,我们的大明星回来了?怎么也没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祁同伟笑道。
高小环眨了眨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小声道:“给你个惊喜嘛!怎么样,意不意外?”
祁同伟有些不自然的看了看她的身后,高育良已经从沙发上站起身:“是同伟来了吗?”
他正好就此推着高小环进了门:“是的!老师,我过来了!”
高小环白了祁同伟一眼,老实的去泡茶去了。
高育良笑道:“听说我们新晋的祁同伟委员回来后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潜心修行呢。今天怎么舍得来我这里吃饭了?”
祁同伟连忙摆手:“高老师,您就别取笑我了。我现在是能躲就躲,都快成众矢之的了,哪敢到处招摇。”
“什么众矢之的,这是天大的好事!”高育良引他到沙发坐下,“说起来,现在在党的序列里,你可是我的上级领导了,我可不敢取笑你。”
“您快别这么说了,我这点资历,在您面前永远都是学生,可承受不起。”
两人闲聊几句,就正式开饭了。
晚饭在高小环的插科打诨之下,吃的很是轻松融洽。
饭后,祁同伟与高育良默契地走进了书房。
高小环还想跟着进去凑热闹,被高育良直接给挡在了门外。
书房门轻轻关上,茶香袅袅。
两人谈了几句,高育良突然发出一声惊呼:“这么突然?已经定了吗?”
“基本定了,领导已经找我谈过话。那边的局势从今年开始就有些不安稳的苗头。”
“明年又是奥运年,全球目光聚焦华夏,难免会有些牛鬼蛇神蠢蠢欲动,想趁机搞点事情。上面需要派一个能强力震慑局面的人过去。”
高育良沉吟片刻,缓缓点头:“确实,你是非常合适的人选。”
“且不说你以往在粤省、南越那些硬邦邦的政绩,单就你和军队系统良好的关系与背景,在维稳这块就比别人多了几分优势。”
“怪不得还让你进了候补,这是又给你加了几分底气啊!”
祁同伟点点头,看着高育良,非常郑重的说道:“老师,汉东这边,我其实最不放心的,就是您。”
高育良有些诧异:“哦?这话从何说起?”
“您还记得我之前说过,我查办吕州的事情,从某种角度说,既是为了您,也是为了赵立春书记好吗?”
高育良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祁同伟压低了声音:“汉东这些年发展成绩有目共睹,但积累的问题和矛盾也不少。有些问题,上头已经注意到了。“
“不瞒您说,我来汉东上任前,中纪委的何书记就给我看过一些材料……有些东西很是触目惊心!”
“所以后来我查办王祥、岩台打黑,甚至到今年的吕州月牙湖,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在帮赵书记排除一些隐患。”
高育良眼神微凝,他没想到背后还有这层隐情。
“赵书记把持汉东多年,树大根深,但也动了不少人的奶酪,挡了不少人的路。如今他恋栈不去,不愿激流勇退,自身如果又是千疮百孔,我恐怕……最终的......”
祁同伟没有说完,高育良眉头已是紧锁:“有这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