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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其他类型 > 短篇鬼语集 > 第1043章 饿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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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肚子又响了。不是饿的那种咕噜声,是更深、更沉的东西在里面蠕动、刮擦的声音。

陈雪把泡面推到他面前,红烧牛肉的,以前他最爱吃。阿杰,吃点吧。她声音有点抖。

阿杰没动,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肚子,好像能看穿皮肉,看见里面那个正在长大的东西。

窗帘拉着,屋里只有电脑屏幕的光,蓝汪汪地映着他凹陷的脸。他已经三天没正经吃东西了,水也只喝几口,可肚子却一天比一天鼓胀起来,像塞了个慢慢充气的气球,皮肤绷得发亮,透出青紫色的血管。

我不饿。阿杰声音哑得厉害,喉咙里像塞了把沙子。他说不饿,可那东西饿。陈雪听见了,那声音又来了,不是从他胃里,是从那鼓胀的腹部深处传来,细微的,持续的,像有无数细小的牙齿在啃咬着什么柔软的内脏。她打了个寒颤,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事情是从上周五晚上开始的。他俩去夜市吃烧烤,阿杰馋得很,点了好多腰子、板筋、羊球,还有一串据说很补的烤麻雀,黑乎乎的,也看不清具体是啥。

阿杰吃得满嘴流油,还灌下去好几瓶冰啤酒。回来路上他就说有点不对劲,肚子里胀气,以为是吃撑了。可第二天,胀气没消,反而更厉害了,而且他开始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抓心挠肝的饿,看见什么都想吃,可食物真塞到嘴里,又恶心得想吐。

他试过催吐,抠喉咙,吐出来的只有酸水和一点点胆汁,那饿的感觉却更凶猛地烧起来。

陈雪带他去看过医生。急诊科医生按了按他硬邦邦的肚子,开了点助消化的药,说可能是急性胃肠功能紊乱,让观察。观察了两天,屁用没有。

阿杰瘦得脱了形,眼窝深陷,颧骨凸出,只有那个肚子,不合时宜地、诡异地隆起着,像个怀胎数月的孕妇。皮肤被撑得薄薄的,几乎透明,能隐约看到底下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蠕动,变换着形状。

妈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阿杰喘着粗气,手指颤抖着想去摸肚子,又不敢碰,怕一碰就破。他眼神里全是恐惧,还有一种陈雪从未见过的、野兽般的贪婪。他猛地抓住陈雪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小雪......我......我好想吃点......不一样的......

陈雪挣开他,心里发毛。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阿杰的眼神飘忽起来,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活的......要会动的......热的......

陈雪头皮一下子炸了。她想起以前听老家老人说过的一种邪门东西,叫。说是有人用特殊法子,把一种贪食的封进食物里,谁不小心吃了,那就在人肚子里住下,以人的精气血肉为食,人会越来越饿,越来越瘦,最后被从里面吃空,死状极惨。

她当时只当是吓小孩的迷信,可现在......她看着阿杰那非人的肚子,听着里面细微的啃噬声,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又熬过一天。阿杰几乎不出声了,躺在床上,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他的肚子更大了,顶起了薄被,形成一个圆滚滚的弧度。

空气变得粘稠、污浊,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腐败的甜腥气。那啃噬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不再掩饰,嚓嚓,嚓嚓,像老鼠在啃木头,又像无数小虫在同时进食。

陈雪不敢睡,蜷在电脑椅里,眼睛死死盯着床上那团隆起。她试过上网查,关键词换来换去,、腹部胀大异食癖寄生虫,甚至偷偷搜了,出来的都是些不着边际的传说和小说,没有半点有用的信息。她觉得自己也快疯了。

半夜,阿杰突然动了。他极其僵硬地坐了起来,动作不像活人,像个提线木偶。他没看陈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窗外——虽然窗帘紧闭。他下了床,没穿鞋,光脚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他朝着厨房走去。

陈雪屏住呼吸,悄悄跟了过去。厨房没开灯,只有窗外路灯透进来一点昏黄的光。她看见阿杰站在冰箱前,打开了冷藏室的门。

冷光泻出,照着他惨白的脸和硕大的肚子。他没有拿任何食物,而是伸出手,抓住了冰箱角落里一个蒙着白霜的塑料盒子。

那是上周他们包饺子剩下的肉馅,生猪肉,有点不新鲜了,本来打算扔掉的。

阿杰打开盒子,低下头,把整张脸埋了进去。黑暗中,响起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湿漉漉的吞咽和咀嚼声。他在吃生肉馅。不是用手抓,而是像动物一样,直接用嘴去啃食。

陈雪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她死死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那吞咽声持续了几分钟,然后停下了。阿杰抬起头,脸上沾满了粉红色的肉糜和凝固的白色猪油。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脸上露出一种近乎愉悦的、满足的诡异表情。然后,他转过身,那双空洞的眼睛,准确无误地向了躲在阴影里的陈雪。

他没有说话,只是那么看着。陈雪全身的血液都凉了。她看到,阿杰那个鼓胀的肚子,似乎......稍微平息下去了一点点。里面的啃噬声也暂时停止了。

他知道了。他知道她看见了。而且,那东西......似乎暂时了。

阿杰像个梦游者一样,慢慢走回床边,躺下,很快又恢复了那种死寂的状态。只有空气中弥漫的生肉腥气和冰箱里空掉的肉馅盒子,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噩梦。

陈雪瘫坐在厨房门口,浑身冰凉。她明白了,那东西不只要吃,还要吃的,吃的,吃能满足它最原始欲望的东西。生肉只是开始。那活的、热的呢?她不敢想下去。

天亮后,阿杰似乎恢复了一点意识,但更糟糕了。他对自己半夜的行为只有模糊的印象,巨大的恐惧几乎将他击垮。他抓着头发,蜷缩在床角,语无伦次地哀求:小雪......帮帮我......杀了我......或者......给我找点......找点......

他不敢说出那两个字。但陈雪知道,是。

不行!阿杰你清醒点!陈雪冲他喊,声音带着哭腔,那是犯法的!是变态!你再坚持一下,我......我再去找别的医生!一定有办法的!

没用的......阿杰绝望地摇头,眼泪混着脸上的油污流下来,我能感觉到......它......它长得很快......它需要......更多......不然......不然就要吃我了......他又开始剧烈咳嗽,咳得弯下腰,那巨大的肚子压迫着他的胸腔,让他喘不过气。咳嗽间隙,他抬起头,眼神变得陌生而凶狠,盯着陈雪裸露的小腿,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陈雪吓得后退一步。那种眼神,不是阿杰的眼神,是猎食者的眼神。

接下来的半天,成了真正的煎熬。阿杰时而清醒,痛苦哀求;时而迷糊,眼神贪婪地在房间里扫视,最后甚至试图去抓爬过墙角的一只蟑螂。陈雪把家里所有能动的活物,包括她养的一缸金鱼,都处理掉了。她把自己和阿杰反锁在屋里,与世隔绝,也切断了那东西可能的来源。

代价是明显的。阿杰肚子里的骚动越来越激烈。那不再仅仅是细微的啃噬声,而是变成了沉闷的撞击和撕扯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发狂,想要破体而出。

阿杰的痛苦也达到了顶点,他在地上翻滚,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指甲在地板上抓出深深的痕迹。他的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胀大,皮肤被撑得近乎透明,青黑色的血管像蛛网般密布,最薄的地方甚至能隐约看到里面一团蠕动不休的、暗红色的阴影。

它......它要出来了......阿杰嘶吼着,眼球凸出,布满血丝,疼......疼死我了......小雪......给我......给我刀......

陈雪看着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精神彻底崩溃了。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结束它,结束这痛苦,结束这恐怖。她冲进厨房,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切肉刀。她不是想杀阿杰,她是想......想把那个东西挖出来!

阿杰......忍住......我帮你......把它弄出来......陈雪举着刀,双手抖得厉害,一步步靠近在地上痉挛的阿杰。

阿杰看到她手里的刀,非但没有害怕,眼中反而爆发出一种狂热的光。对......对......切开......让它出来......或者......让它吃......他语无伦次,主动撕扯开自己的衣服,露出那恐怖如鼓的腹部。

就在陈雪颤抖着举起刀,对准那蠕动最剧烈的部位,准备砍下去的时候——

噗嗤!

一声闷响,不是来自刀,而是来自阿杰的肚子。

那层薄得像纸的皮肤,终于承受不住内部的压力,自己裂开了。不是整齐的切口,是撕裂,像熟过头的果子烂掉一样。

没有预想中喷溅的血液,只有一股浓稠的、暗红色的、半流质的东西涌了出来,里面混杂着破碎的内脏组织和说不清是什么的絮状物。

紧接着,一个东西,从那个裂口里,缓缓地、湿漉漉地......爬了出来。

那东西不大,只有拳头大小,通体是一种滑腻的、暗红色的肉质,没有明显的五官和四肢,就像一团会自己蠕动的、活着的肉。它表面布满了细小的、不断开合的孔洞,像一张张微型的口器。

它爬出来后,在原地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适应外面的空气。然后,它转向地上已经不再动弹、双目圆睁、表情凝固在极致痛苦中的阿杰的......脸部。

它蠕动着,爬上了阿杰的脸,覆盖了他的口鼻。那些细小的口器,开始疯狂地吮吸、啃噬。一阵令人牙酸的细微声响在死寂的房间里响起。

陈雪僵在原地,手里的刀掉在地上。她眼睁睁看着那团肉瘤般的东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阿杰的头脸部吞噬得一塌糊涂,露出森白的骨头。

然后,它似乎了,体积稍微变大了一圈,颜色也变得更深。它从阿杰残破的脸上滑落,掉在地板上,蠕动了几下,钻进了地板的缝隙里,消失不见了。

房间里只剩下阿杰残缺不全的尸体,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死一般的寂静。

警察来了,又走了。现场被封锁,阿杰的尸体被运走。法医初步检查也说不出了所以然,只能确定死因是不明原因导致的腹部破裂及严重内脏缺失,至于头面部的损伤,更是无法解释。案子被定为死因存疑,暂时搁置。没人相信陈雪说的关于和的疯话,只觉得她是惊吓过度,产生了幻觉。

陈雪搬了家,换了城市,试图忘记一切。但她经常在深夜惊醒,仿佛又听到那细微的啃噬声,看到那团暗红色的肉瘤从地板缝隙里消失的画面。

她变得神经质,不敢吃来历不明的食物,尤其是不新鲜的肉类。她总感觉,那个城市的地下,或者说,更多城市不为人知的角落里,那种名为的东西,或许不止一个。

它们潜伏着,等待着下一个不小心将它们吞下肚的宿主,开始新一轮的、从内而外的、缓慢而恐怖的饕餮盛宴。

都市的霓虹依旧闪烁,车流依旧喧嚣。只是在这繁华的表象之下,无人知晓的阴影中,那些口耳相传的怪谈里,又多了一个关于的、毛骨悚然的新篇章。它悄无声息,却比任何鬼哭狼嚎都更令人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