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沈黎静静听完裴之衍关于她身份问题的完整讲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这些年里，裴之衍一直在与沈芝山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较量。
由于涉及巨额资产，加上沈黎成年后从未在媒体前公开亮相，外界对她的真实身份知之甚少。
而沈芝山这个老狐狸，在察觉到裴之衍有意帮沈黎恢复身份后，就变得格外谨慎。
他所有的医疗检查都在自己投资的私立医院进行，斥巨资打造了多重加密系统，连裴之衍手下的顶尖黑客都难以攻破。
沈黎一直半垂着眼帘，让人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绪。
裴之衍站在书桌前，表面维持着镇定，实则心跳如擂鼓。
每一秒的沉默都像是在凌迟，他几乎能想象出沈黎下一秒就要冷着脸让他离开的场景。
“如果不是我动用人脉，一直用各种理由拖延资产转移的审批流程，恐怕那些产业早就被沈芝山变卖，被他那个败家儿子挥霍一空了。”
他小心翼翼为自己找补，偷偷观察着沈黎的表情，这种未知的等待让他紧张到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因着他的话，沈黎想起之前顺利收回的部分资产，正是利用了沈芝山私生子的赌博嗜好设局才得以实现。
她不得不承认，尽管裴之衍有所隐瞒，但在她势单力薄的那些年，他确实一直在暗中为她铺路。
信息差让她步步落后，也让她在不知不觉中欠他了太多人情债。
“衣服和日常用品，需要什么列个清单，明天我让人送来。”沈黎抬起眼帘，目光停留在电脑屏幕上，没有给裴之衍一个眼神，淡淡道，“我还有工作要处理，麻烦裴总先出去吧。”
裴之衍愣住了。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这一种。
他知道，她接受了他这次的自作主张。
巨大的惊喜如潮水般涌来，让他险些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好。”他强压住内心的狂喜，表面淡定地退出书房。
门关上的瞬间，沈黎终于抬起头，眼神复杂地望向紧闭的门扉。
沈黎接通了与西瑞妮的视频会议。
“听说某位裴总被文森特‘遗弃’在你那里了？”会议结束后，西瑞妮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看来我们裴总这是要长住的节奏？”
沈黎无奈地将白天的事娓娓道来，最后忍不住吐槽，
“如果他不是总想着一个人扛下所有，早点告诉我实情，也不至于落得一身伤，事情还进展得这么慢。”
西瑞妮挑眉轻笑，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亲爱的，说白了，他就是小时候超级英雄电影看多了，想做你的专属超人。”
“你这情商什么时候这么高了？”沈黎失笑，“要我说，这不就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吗？”
“但说真的，”西瑞妮微微前倾，美眸中闪着狡黠的光，“你就一点都不感动？虽然他的做法确实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但不可否认，他的初衷都是为了保护你。”
沈黎向后靠在椅背上，轻叹一声，
“裴爷爷去世时，我刚创业，公司规模远不如现在的暗影。如果那时就知道这些事，沈芝山一定会把矛头对准我。”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若有所思，“说实话，我也不确定当时的自己，有没有能力和裴之衍合作对抗沈芝山。”
“加上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在那种情况下，我们之间恐怕也很难建立稳固的信任。”
“所以？”西瑞妮敏锐地捕捉到她语气中的松动，“这次你是不打算追究他的隐瞒了？”
“怎么可能不追究。”沈黎立刻反驳，“作为合作伙伴，他对我隐瞒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可能不生气。”
“那合作还要继续？”
“现在的情况经不起折腾了。”沈黎揉了揉太阳穴，“如果这次能一举扳倒沈芝山，我实在不想再拖下去了，所有的事，都等尘埃落定之后再说吧。”
西瑞妮红唇微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提到他时，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立刻竖起全身的刺了？”
沈黎微微一怔，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知从何时起，她对裴之衍的敌意，正在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这种变化如此细微，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
“或许吧。”她轻声道，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书房门的方向，“毕竟欠了不少人情债，态度总是要有。”
西瑞妮扑哧一笑，退出了会议。
而此时，门外正准备敲门给沈黎送茶的裴之衍，恰好听到了最后这几句对话。
他端着托盘的手微微一顿，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