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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宫驻第十二城的分舵浸在化不开的阴冷里,庭院角落的枯树虬枝横斜,枝桠上挂着未干的晨露,风一吹就往下掉,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花纹,却冻得人指尖发僵,透着刺骨的寒意。

阴风卷着烛火在廊下摇曳,橙红色的光忽明忽暗,将几名外门弟子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像贴在墙上的鬼魅。

他们围在庭院中央,对着地上奄奄一息的杨峰瑞指指点点,笑声尖酸得像生锈的铁器互相刮擦,刺耳得让人牙酸。

“看看这是谁?咱们大名鼎鼎的‘赵仙师死忠粉’杨峰瑞啊!”

穿青衣的弟子抬脚就踹在杨峰瑞的腰侧,力道不算重,却足够让本就经脉寸断的他疼得蜷缩成虾米。

“为了个戏子似的邪修拼命,借债买靴不够,还燃寿练那破秘术去刺杀,结果呢?连人家陆尘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反倒把自己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真是笑死人了!”

他说着,还故意用脚尖碾了碾杨峰瑞的手背,粗糙的鞋底蹭过破皮的皮肉,看着对方疼得浑身发抖,牙关咬得咯咯响,眼中满是戏谑的快意。

另一个弟子抱着胳膊靠在廊柱上,袍角扫过柱础的青苔,嘴角撇着浓浓的嗤笑:

“什么‘天道赐福的蹴鞠天才’,分明是个靠吸人精气修炼的妖邪,也就他这种没脑子的蠢货才会信。现在好了,任务失败,寿元耗尽,修为溃散,成了个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废物,留着还有什么用?”

杨峰瑞趴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浑身是血,玄色布衫被撕得破烂不堪,沾满了泥土和发黑的血渍,花白的头发黏在汗湿的额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

听到 “戏子” 二字,他的身体猛地一颤,像被针扎了似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挣扎,喉咙里发出 “嗬嗬” 的声响,像破风箱拉扯的动静,却连抬起头开口辩解的力气都没有 ——

秘术反噬让他经脉寸断,腐骨毒虽被陆云许暂时压制,却早已侵蚀五脏六腑,此刻只剩一口气吊着,像风中随时会灭的残烛。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廊下传来,黑袍扫过青石板,带起一阵更浓的阴风,烛火猛地晃了晃,差点熄灭。

几名外门弟子立刻收敛起笑容,腰杆挺得笔直,恭敬地躬身行礼:

“见过玄虚子使者!”

来者正是天道宫负责北境事务的使者玄虚子。他身着绣着黑色符文的黑袍,符文在昏暗里隐隐泛着冷光,袍角垂着的铜铃随着脚步轻响,每一声都像敲在人心尖上,冷得发慌。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杨峰瑞,眼神冷漠得像在看一件毫无价值的垃圾,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像冰碴子砸在地上: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刺杀不成,反倒差点暴露圣使的身份,留你何用?”

杨峰瑞艰难地抬起头,额头上的青筋暴起,花白的头发被汗水粘在脸上,露出的眼睛里满是哀求,声音微弱得像蚊蝇嗡鸣,气若游丝:

“使…… 使者…… 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一定…… 一定能杀了陆尘…… 求您……”

“机会?”

玄虚子冷笑一声,指尖凝聚起一缕黑色的魂气,那魂气像活过来的毒蛇,在他指尖缠绕扭动,散发出刺鼻的腐臭,像烂掉的尸体混着硫磺,呛得人喉咙发紧。

“你这种废物,活着只会浪费资源,死了倒还有点利用价值。”

他抬手一挥,庭院西侧的石门缓缓打开,“吱呀” 的声响在寂静的庭院里格外刺耳。

一具青铜棺被两名弟子抬了出来,棺身刻满了诡异的禁咒符文,符文泛着暗紫色的光,隐隐透着血腥气,正是天道宫炼制怨魂傀儡的邪器。

棺盖未合,能看到内部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引魂纹路,边缘还残留着未干的黑血,凝结成暗红的痂,看得人毛骨悚然。

“把他拖过来。”

玄虚子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像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几名外门弟子立刻上前,像拖死狗一样拽着杨峰瑞的胳膊,粗糙的手指抠进他破皮的肉里。

杨峰瑞的身体在青石板上摩擦,本就破烂的衣衫被磨得更碎,皮肉渗出鲜红的血,在石板上拖出一道蜿蜒的痕迹。

他只能无力地挣扎,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哀求,眼中的哀求渐渐被恐惧取代,声音都变了调:

“不…… 不要…… 使者…… 我不想死…… 求您……”

玄虚子不理会他的哭喊,口中念念有词,晦涩难懂的咒语在庭院中回荡,像无数毒虫在耳边爬行。

指尖的黑色魂气瞬间暴涨,像一张网般罩住杨峰瑞。

魂气顺着他的七窍疯狂钻入,杨峰瑞发出凄厉到极致的惨叫,那声音不是人声,更像野兽被生生剥皮的哀嚎,撞在廊柱上反弹回来,听得人头皮发麻。

他的身体在魂气的撕扯下剧烈抽搐,四肢扭曲成诡异的角度,原本哀求的眼神渐渐被浓郁的怨气取代,赤红的血丝布满眼白,看起来格外狰狞。

“嗬…… 嗬…… 陆尘…… 我恨你……”

他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怨气越来越浓,周身甚至泛起淡淡的黑气,将周围的烛火压得更暗。

青铜棺盖缓缓合上,“哐当” 一声闷响,厚重的声响震得地面微微发颤,将杨峰瑞的惨叫和挣扎隔绝在棺内。

紧接着,棺内传来骨骼碎裂的 “咔嚓” 声、魂魄被撕扯的哀嚎声,还有禁咒符文激活的嗡鸣,种种声音交织在一起,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邪恶。

几名外门弟子都忍不住后退了半步,脸上的戏谑变成了惊惧,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生怕吸入那股浓郁的怨毒之气。

半个时辰后,玄虚子抬手对着青铜棺打出一道黑色符文,符文撞在棺盖上,发出 “咚” 的一声闷响。

棺盖 “吱呀” 一声缓缓掀开,一股浓郁的怨毒之气扑面而来,像带着冰碴的腐臭,让人呼吸一窒。

一具浑身缠绕着黑气的傀儡从棺内走了出来 ——

正是杨峰瑞的尸身所化。

他的眼眶深深凹陷,瞳孔泛着死寂的灰黑色,没有一丝神采;

身上的伤口被浓郁的怨气缝合,却依旧残留着黑血的痕迹,玄色布衫破烂不堪,花白的头发乱糟糟地披在肩上,沾着血污;

动作僵硬得像生锈的铁架,每走一步都发出 “咯吱咯吱” 的声响,周身萦绕着化不开的怨毒之气,连周围的烛火都被这股气息压得暗淡了几分,泛着诡异的绿光。

“虽只是金丹期的魂魄,底蕴浅薄,但若以他对陆尘的执念为引,倒能成为不错的干扰工具。”

玄虚子指尖一点,一道暗紫色的禁咒打入傀儡眉心,傀儡的动作明显灵活了些许,眼中的怨毒之气更浓,几乎要溢出来。

“去,找到陆尘,用你的怨气搅乱他的心神,就算拼碎魂魄,也要拖他垫背!”

傀儡喉咙里发出 “嗬嗬” 的声响,像是在回应玄虚子的命令,声音里满是化不开的恨意。

它身形一闪,速度竟比生前还要快上几分,带着浓郁的怨毒之气,朝着西坡的方向掠去,黑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分舵的阴影里,只留下一道淡淡的黑气。

身后,几名外门弟子看着傀儡消失的方向,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声音压得很低,却难掩兴奋:

“这下有好戏看了!这怨魂傀儡最是难缠,专挑人心底的邪火勾,陆尘恐怕得被缠得心烦意乱,说不定还能让他走火入魔!”

“最好能让这傀儡跟陆尘同归于尽,也算是给杨峰瑞那蠢货一个‘体面’了!”

玄虚子站在庭院中央,望着西坡的方向,指尖的黑色魂气缓缓消散,袍角的铜铃偶尔发出一声轻响。

他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

七国压制天道宫太久,北境这潭水,是该让它彻底乱起来,才能浑水摸鱼,夺回属于天道宫的荣光。

就算怨魂傀儡杀不了陆尘,也能搅乱他的心神,为接下来的计划铺路。

北境的水,只会更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