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读趣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晒谷场的风刚卷过一阵笑闹,话题碰着“宁无尘”三个字,空气忽的就凝了。

士兵们脸上的笑意像被日头晒化的霜,收得干干净净,连咧嘴的弧度都绷直了,说话的声气也自觉放轻——

不是怕人听见,是打心底里敬,敬到不敢造次。

刚抢着要瓜子的狗剩,手还停在半空,悄悄把布巾往怀里拢了拢,仿佛这样能更显庄重。

一个高瘦士兵往人群中间凑了凑,粗布衣角扫过谷粒,带起一阵细碎的“沙沙”响。

他眉骨处那道疤在阳光下看得清楚,是道浅粉色的月牙形,边缘磨得发淡——

上次侦查时被敌兵的短刀划的,当时他攥着伤处跑了三里地,硬是没哼一声。

此刻他却下意识摸了摸那疤,声音压得像怕惊飞谷粒上的虫:

“我上月潜进敌营摸哨,躲在粮囤后面,亲耳听见他们主将拍桌子骂娘。”

他顿了顿,喉结动了动,眼里的光像淬了火:

“那家伙吼得整个帐篷都颤,‘宁无尘在一天,北凉的城墙就比天还高!没摸透他的部署,谁他妈敢出兵,老子先砍了他!’”

“嘶——”

晒谷场上响起一片吸气声,不是虚的,是真真切切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连谷粒都被震得微微动了动。

北凉的灵脉是块肥肉,敌国馋得眼睛都红了,每年边境的挑衅就没断过,可真敢摆开架势打的时候屈指可数。

以前大伙只知道是宁将军镇着,此刻从敌将嘴里听来,那威慑力才算实打实砸进心里。

“这话半点不假!”

老兵王二柱把手里的灵瓜子往石台上一放,忘了嗑,指节敲着台面响。

“我早年抓过个敌国俘虏,那小子吓破了胆,说他们私下都叫咱们‘虎狼军’,叫宁元帅‘活阎王’——不是骂,是怕!说宁元帅的刀比妖兽的牙还狠,脑子比沙盘上的路还绕,与其去碰他的霉头,不如在边境啃沙子。”

“还有更神的!”

一个穿新军装的小兵突然举手,脸涨得通红,像怕抢不上话。

“上次黑风岭作战,你们记不记得?那破地方以前过个路都得防着妖兽掏肠子,咱们扎营三天,别说熊瞎子了,连只偷粮的野耗子都没见着!”

这话一落,立马有人拍腿附和:

“对!我当时还跟伙房张婶说,是不是宁元帅的气场太盛,连妖兽都躲了!”

“何止是躲!”

狗剩凑过来,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

“我听炊事班的老兵说,有次宁元帅在山头上站了半个时辰,那片山的狼嚎都停了——这叫神威盖世,连异兽都得服!”

士兵们越说越热闹,眼里的崇敬都快溢出来。

陆云许坐在旁边听着,指尖捻着颗谷粒,心里却犯嘀咕——

他曾在黑风岭遇过妖兽,那东西凶得很,哪会因为一个人的气场就退避?

这传说背后,定然藏着别的门道。

这份好奇压在他心里,直到半月后跟着宁无尘巡查边境,才总算揭开了谜底。

那天清晨的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奶,两人并肩走在依山而建的防线上,脚下的青石板沾着晨露,凉丝丝的沁进鞋缝。

宁无尘的玄铁战甲上挂着细碎的雾珠,阳光一照,像撒了把碎银。

他指尖摩挲着腰间佩刀的缠绳,那绳子磨得发亮,是秦红缨给他编的,每走几步就会顿一下,目光扫过隘口的箭楼、隐蔽的暗哨,连墙缝里的碎石都要多看两眼。

走到一处能望见整片黑风岭的高台,宁无尘停下脚步,指着远处被雾缠裹的山林,语气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每次大战前,我都会派死士清剿百里内的妖兽巢穴。”

陆云许猛地转头看他,手里的长枪杆都攥紧了——

那枪是他刚从军械库领的,枪尾还刻着宁无尘的“尘”字。

“黑风岭的山豹、青狼,都喜食生肉。”

宁无尘的目光落在山林深处,雾气打湿了他的眉峰,却没模糊眼底的认真。

“大战时弟兄们的心思都在敌人的刀上,后背最容易空着,要是被妖兽偷袭,腹背受敌,伤亡就得翻倍。”

他顿了顿,抬手拂去战甲上的一片落叶。

“所谓‘妖兽绕道’,不过是提前扫干净麻烦,让他们能安心跟敌人拼命,不用分神顾着身后罢了。”

陆云许的心脏像被重锤撞了一下,闷得发疼,却又暖得发烫。

他想起护国军的将领——

涩军连士兵的灵米都敢掺沙子,付弓虽在西线时,明知侧翼有敌寇埋伏,为了保自己的军功,硬是不发预警,眼睁睁看着一个小队的弟兄送命。

那些人嘴里喊着“保家卫国”,心里装的全是权势;

而宁无尘的威名,不是靠战场上的砍杀堆出来的,是靠“清剿妖兽巢穴”这种没人看见的细致,是靠把每个士兵的性命都揣在心里的赤诚,一点点焐出来的。

风卷着雾吹过来,宁无尘已经转身往山下走,玄铁靴踩在石板上的声响沉稳有力。

陆云许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明白——

真正的名将,从不是让敌人怕,而是让弟兄们安。

他攥紧了手里的枪,枪尾的“尘”字硌着掌心,凉丝丝的,却比任何誓言都更让人踏实。

雾渐渐散了,远处的山林露出青绿色的轮廓,那片曾让士兵们忌惮的妖兽之地,此刻在阳光下安静平和,就像宁无尘守护下的北凉,看着威风凛凛,骨子里全是护着袍泽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