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撂下狠戾的话语,帝释天眼底寒芒一闪,右手抬起时掌心已凝起淡蓝寒气——正是雪血爪的起手式,指尖未及触碰到铁狮男,刺骨的冰意已让后者鬓发凝霜。
“住手!”
一声清喝划破死寂,如烟身形如翩跹惊鸿,素白裙裾在夜色中划过一道优美弧线,瞬间掠至帝释天与铁狮男之间。
她不敢有丝毫保留,运起全身内力于双掌,硬生生迎上那携着千年凤血寒气的一击。
“嘭!”
两掌相交的瞬间,闷响震得庭院里的灯笼剧烈摇晃,烛火忽明忽暗。
如烟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寒气顺着掌心涌入经脉,仿佛万千冰针在血管里穿梭,五脏六腑都像被冻住般剧痛难忍。
她闷哼一声,唇角瞬间溢出猩红血迹,身体如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廊下的朱红柱子上,又跌落在地,咳出一大口血,染红了身前的青石板。
“如烟!”
铁狮男瞳孔骤缩,心头一紧,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将她扶起。
他指尖触到她的肌肤,只觉一片冰凉,她脸色苍白如纸,唇瓣毫无血色,气息也变得微弱。
“你怎么这么傻,我宁愿死也不愿意你受到伤害啊!!”
铁狮男声音发颤,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嘴角的血迹,眼底满是疼惜与焦灼。
帝释天看着地上呕血的如烟,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那抹情绪快得如同流星划过,转瞬便被狠厉取代。
他冷哼一声,袍袖一甩,寒气更盛:
“徒儿,你竟敢为了一个外人与为师作对!今日他非死不可!”
话语间,千年积累的阴鸷与霸道展露无遗,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
铁狮男将如烟护在身后,双目赤红,胸中怒火与恨意交织:
“好!那就决一死战!我爹当年惨死于你的算计,今日正好一并报仇雪恨!”
他周身气血翻涌,战意凛然,纵然明知不敌,也不愿退缩半步。
“不可!”
如烟挣扎着抓住铁狮男的衣袖,气息微弱却固执,
“铁狮男,我们没人是他的对手,你上去就是送死!我不希望你有事!”
她的指尖冰凉,力道却不小,眼神里满是哀求与担忧。
铁狮男回过头,看着她苍白的面容和染血的唇角,心中一痛,却依旧摇头:
“若是不能替我爹报仇,不能护你周全,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宁愿去死!”
“不行!”
如烟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死死拽着他不放,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在我面前!你要是出事,我……”
话音未落,她突然给帝释传音入密:
“你若杀了铁狮男,我便将你是徐福的秘密公之于世。!”
帝释天脸色骤然一僵,若是徐福这个身份暴露了,那他又要花心思重新换一个身份,麻烦得很。
沉默片刻,他死死瞪着铁狮男,语气依旧狠戾,却多了几分妥协:
“铁狮男,看在我徒弟如此护着你的份上,我便给你十天时间逃命!十天之后,我必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时光吧!”
说完,他足尖一点,身形化作一道残影,正是圣心诀中的纵意登仙步,步法缥缈如风,转瞬便消失在夜色尽头,只留下余威未散的寒气,让庭院里的温度又降了几分。
危机暂解,铁狮男立刻扶着如烟坐下,盘膝运功,掌心凝聚起温暖的内力,缓缓渡入她的体内。
内力流转间,如烟体内的寒气渐渐消散,苍白的脸色总算恢复了一丝血色,气息也平稳了许多。
约莫半个时辰后,如烟缓缓睁开眼,第一句话便是:
“铁狮堡想要躲过一劫,唯有马上解散,我们分头逃命!”
她坐直身体,眼神坚定。
铁狮男却皱紧了眉头,望着这座承载了铁狮堡百年基业的宅院,语气沉重:
“不行!这是我爹毕生心血,是铁狮一族世代相传的根基,不能毁在我手上!”
“可铁狮堡上上下下还有几百条人命啊!”
如烟伸手一指庭院里那些瑟瑟发抖的侍女和护卫,
“你难道希望他们都陪着你一起殉葬吗?”
铁狮男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那些平日里忠心耿耿的护卫、手脚麻利的侍女,此刻都缩在廊下,脸色惨白,眼神里满是恐惧与不安,有的甚至已经在悄悄收拾简单的行囊。
他们看着铁狮男的目光,带着哀求与期盼,显然没有死战的勇气。
铁狮男咬紧牙关,腮帮子青筋凸起,心中挣扎万分。
良久,他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柱子上,沉声道:
“若是怕死的,自己离开便是,我绝不阻拦!”
话音刚落,人群中立刻响起一阵骚动。先是几个年轻的护卫互相看了看,悄悄溜向大门。
接着,侍女们也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收拾起包裹,一个个脚步匆匆地逃离了这座即将成为修罗场的城堡。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庭院里便空了大半,只剩下寥寥数人还站在原地。
管家王伯看着空荡荡的庭院,痛心疾首地转过身,指着如烟怒斥:
“都是你!要不是你来到铁狮堡,引来了帝释天这尊煞神,我们怎么会遭此劫难?百年基业,就这么毁了!”
他头发花白,气得浑身发抖,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怨怼。
如烟毫不示弱地迎上他的目光,语气清冷:
“你搞清楚!帝释天早就盯上了铁狮堡的秘宝,就算我不来,他迟早也会找上门来。我本是奉师命送秘籍,任务完成便可全身而退,若不是为了铁狮男,我才懒得管你们的死活!”
“王伯,如烟说的是实话。”
铁狮男连忙开口维护,
“若不是她及时阻拦,帝释天今日便会血洗铁狮堡,我们早已性命不保。你快些收拾东西离开吧,这里太危险了,我和如烟留在这里守着就可以了。”
“我们也要走!”
如烟立刻反驳,
“帝释天虽强,却也并非无敌,只要我们活着,就有希望。”
她看向铁狮男,眼神里满是希冀,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铁狮男,我们一起走,万一在路上遇到能对付帝释天的世外高人呢?或者找到其他武林同道联手,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堡主,我不走!”
王伯扑通一声跪下,老泪纵横,
“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铁狮堡也是我守了一辈子的地方,要死,我陪你一起死!”
他年过花甲,却依旧风骨凛然,死死盯着铁狮堡的匾额,不肯挪动半步。
铁狮男看着忠心耿耿的王伯,又看看眼神坚定的如烟,心中百感交集。
他低头沉思片刻,如烟的话确实有道理,一味死守只是徒劳,唯有活着,才有报仇和重建铁狮堡的可能。
可他实在不放心王伯一个人留在这里,那无异于等死。
三人商议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
正式解散铁狮堡,各自分头跑路,待日后寻得机会再作打算。
号令一出,剩余的几人也纷纷散去,偌大的铁狮堡瞬间变得冷冷清清。
庭院里的灯笼大多已经熄灭,只剩下几盏孤零零地挂在廊下,昏黄的光线下,蛛网尘封的匾额、落满枯叶的庭院,都透着一股物是人非的凄凉。
铁狮男望着这座承载了他所有童年记忆和家族荣耀的城堡,心中酸涩不已,执意要留在这里度过最后一天,再行离开。
当晚,月光如水,澄澈的银辉洒满大地,将铁狮堡的屋顶、院墙都镀上了一层清冷的光晕。
铁狮男站在城堡最高处的房顶上,如烟依偎在他身旁,素白的衣裙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两人望目远眺,脚下是寂静无声的城堡,远处是连绵的群山,夜色浩瀚,星子稀疏。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如烟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温柔得像月光,她侧过头,凝视着铁狮男轮廓分明的侧脸,眼底满是深情,
“夫君,无论前路多么艰难,我都会一直陪着。”
铁狮男转过头,看着她清澈的眼眸,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他抬手抚摸着她的发丝,指尖带着一丝颤抖:
“我们的婚礼被帝释天搅得一塌糊涂,连拜堂都没能完成,你……你还愿意当我是你的夫君?”
如烟伸出手,轻轻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驱散了夜的寒凉。
她用力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在我心里,从你已经是我的夫君了。婚礼不过是形式。”
铁狮男心中一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情感,一把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他力道很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感受着她温热的身体和平稳的呼吸,心中的不安与戾气渐渐消散。
他低头,深情地看着怀中人的眼睛,声音沙哑却饱含深情:
“娘子,你对我太好了,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月光之下,两人深情对望,眸中都映着彼此的身影,周遭的寒凉与危机仿佛都已远去,只剩下彼此的心跳与呼吸。
良久,铁狮男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语气中带着一丝难得的温柔与戏谑:
“回房间吧,今天可是我们成亲的第一天,我们要好好享受这新婚之夜,不辜负这良辰美景。”
如烟脸颊一红,羞涩地低下头,将脸埋在他温暖的怀中,轻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