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庸关,未时三刻。
“云车急报!”传令兵冲进指挥所,单膝跪地,“金军步卒大队出营,携大量器械,正向北五里高地移动!”
舆图前,众将精神一振。
“来了。”岳飞看向宗泽,“老将军,可要按计划行事?”
宗泽沉吟:“金军白日行动,毫不掩饰,必有依仗。鹏举,你确定红衣炮能打到那里?”
“确定。”岳飞笃定道,“将作监新改良的火药,增程两成。若在关城最高处设炮位,射程刚好够到高地边缘。”
“边缘?”刘锜皱眉,“那只能打到金军外围。”
“够了。”岳飞手指在舆图上画圈,“我要打的,不是他们的炮,是他们的人。”
他看向众将:“金军架炮,需大量人手。步卒、工匠、护卫,必密集聚集。此时用开花弹覆盖,一炮可伤数十人。只要打乱其阵脚,炮便架不起来。”
张宪兴奋道:“那还等什么?开炮啊!”
“再等等。”岳飞却摇头,“等他们人到齐,等器械卸车,等……他们以为安全的时候。”
他看向传令兵:“告诉云车侦察兵,紧盯金军动向,尤其注意大型车辆聚集处。一旦有三十辆以上集中,立即发信号。”
“得令!”
传令兵飞奔而去。
宗泽看着岳飞,忽然问:“鹏举,你怎知金军一定会白日行动?夜袭不是更隐蔽?”
岳飞笑了:“因为完颜宗翰在赌。”
“赌什么?”
“赌我们的炮打不到他,赌我们不敢先开火。”岳飞望向北方,眼神锐利,“他在激我们。若我们沉不住气,过早暴露射程,他便会调整部署。若我们不动,他便会以为我们无能为力,更加肆无忌惮。”
刘锜恍然:“所以将军要等他最松懈时……”
“一击必杀。”岳飞握拳。
申时初,高地。金军步卒如蚁群般忙碌。数十辆大车停在高地中央,车上油布揭开,露出粗陋的铸铁炮管——这便是金国仿制的轰天炮。
“快!快!”千户督催着,“天黑前必须架好十门!大帅明日要看到关城冒烟!”
士卒们喊着号子,用滚木将炮管卸下。工匠开始挖设炮位,测量角度。护卫骑兵在外围巡逻,警惕着关城方向。
一切看似顺利。
高地上方三百丈,一架云车静静悬浮。吊篮内,侦察兵王石头举着破虏镜,仔细计数:
“二十一、二十二……三十五辆。够了。”
他对同伴道:“发信号。”
同伴取出特制响箭,搭弓射出。
“咻——啪!”
响声在高空传开。
几乎同时,居庸关最高处的钟楼上,升起一面红旗。
关城炮位。徐庆看到红旗,嘶声大吼:“全体就位!装开花弹!标尺……标尺加三!方向正北偏西五度!”炮手们疯了一般动作。装药、填弹、调整射角。
十二门红衣炮黑洞洞的炮口,缓缓抬起,指向北方天空。
“预备——”徐庆高举令旗。
所有炮手捂住耳朵,张开嘴——这是防炮震的土法。
“放!”
令旗挥下。
“轰轰轰轰轰——!!!”
十二声巨响几乎同时爆发!炮口喷出的火焰长达丈余,硝烟瞬间笼罩钟楼!
炮弹呼啸着划破长空,如死神的请柬,飞向五里外的高地。
高地,金军还未反应过来
第一发开花弹落地。
“轰——!!!”
巨响比炮声沉闷,但更骇人。弹体炸裂,数百枚铁片、铅丸呈扇形迸溅!周围十丈内的金兵如割草般倒下!
紧接着,第二发、第三发……
“宋军火炮!是宋军火炮!”有老兵嘶声尖叫,“快躲!”
但往哪躲?开花弹覆盖范围太广,高地又无遮蔽。金兵慌乱奔逃,互相践踏。
一发炮弹正中器械堆,引爆了旁边火药桶!
“轰隆——!!!”
更大的爆炸!三门轰天炮被掀上半空,铸铁炮管扭曲变形,如废铁般砸下。
“撤!快撤!”千户绝望大吼。
但第二轮炮击又来了。
这一次,宋军调整了角度,炮弹落点更靠后,截断了金军退路。
高地变成了炼狱。
黑虎岭大营,完颜宗翰冲出大帐
他千里镜中,高地已是一片火海硝烟。隐约可见残肢断臂飞起,听见远远传来的惨叫。
“怎么会……”他手在颤抖,“宋军火炮……能打这么远?”
完颜希尹面无人色:“大帅,我们……中计了。”
完颜宗翰猛然转身,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废物!都是废物!”
他喘着粗气,眼中布满血丝。良久,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传令……收兵。炮阵……放弃。”
“那明日攻势……”
“攻个屁!”完颜宗翰暴吼,“没有炮,拿什么攻?!让士卒去送死吗?!”
他狠狠扔掉千里镜,镜片碎裂。
“岳飞……好一个岳飞……”他喃喃着,忽然冷笑,“但你以为,这样就算赢了?”
他看向完颜希尹,声音冰冷如铁:“去,把抓来的那些宋人百姓,全押到阵前。明日,我要让岳飞亲眼看着——他是怎么害死自己人的。”
完颜希尹一震:“大帅,这……”
“快去!”
“……得令。”
完颜宗翰望着南方居庸关的方向,嘴角扯出狰狞的弧度:
“岳飞,这一局,还没完。”
居庸关,指挥所。捷报传来,金军溃退,遗尸逾千,损毁轰天炮八门,缴获五门。
众将欢呼。但岳飞脸上却无喜色。
宗泽察觉:“鹏举,怎么了?”
“太顺了。”岳飞皱眉,“完颜宗翰不是轻易认输的人。他必有后手。”
“什么后手?”
岳飞摇头:“不知道。但……”他望向北方,心中莫名不安,“传令全军,加强戒备。尤其夜间,不许松懈。”
“是。”
夜幕降临,居庸关内外灯火通明。而北方金军大营,一片死寂。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