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卢山的云雾还未散尽，清凉寺的断壁残垣间，血腥味与剑器的冷冽气息交织在一起。阿松握着湛卢剑，剑身的寒意透过掌心传遍全身，却让他那颗因厮杀而滚烫的心渐渐平静。阿郑扶着受伤的阿茶，三人站在大殿中央，看着满地的尸体和跪地臣服的卫士，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言说此刻的心情。
自由，这个他们曾拼尽全力追寻的词语，此刻终于照进了现实，可代价却是阿旧、阿渭、阿花、阿溪、阿祖永远地留在了这片土地上。阿松低头看着湛卢剑上未干的血迹，那血迹顺着剑身上的纹路缓缓流淌，像是在诉说着这场反抗的悲壮。
“首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阿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的手臂被剑划伤，鲜血染红了半边衣袖，却依旧挺直着脊背。此刻，他看向阿松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与信任——这个曾和他一起跪在奴隶棚里的少年，如今已是手握湛卢剑、推翻暴君的领袖。
阿松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殿外的湛卢山。晨光穿透云雾，洒在山间的百年蔗林上，翠绿的蔗叶泛着微光，仿佛在迎接新生。“先把兄弟们的尸体好好安葬，”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然后，我们去松源部落，告诉所有奴隶，他们自由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山下传来，那声音密集而整齐，不似松溪九部平日里杂乱的马蹄声。阿郑脸色一变，握紧了手里的断剑：“不好，难道是其他部落的首领听到消息，带兵过来了？”
阿松也皱起眉头，走到大殿门口，朝着山下望去。只见远处的松溪河畔，扬起一片尘土，一队人马正朝着湛卢山的方向疾驰而来。那队伍规模庞大，队列整齐，与松溪部落联盟松散的队伍截然不同。更让他惊讶的是，骑马的竟是一群身着奇异服饰的女子——她们穿着紧身的短衣长裤，腰间束着黑色的腰带，背上背着一根长长的“铁管”，手里还握着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武器，阳光照在上面，泛着冰冷的光。
“那是什么？”阿祖的尸体旁，阿茶扶着墙壁，虚弱地开口，眼神里满是疑惑，“那些女人……手里拿的不是青铜剑。”
阿松摇了摇头，他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武器，更从未见过如此整齐的队伍。那队人马越来越近，很快就到了清凉寺山下。为首的是一位女子，她骑着一匹高大的白马，身姿挺拔，面容清冷，眉宇间带着一股威严。她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制服，肩上佩戴着银色的徽章，目光锐利如鹰，扫过清凉寺的方向。
“首领，她们看起来来者不善，我们要不要先躲起来？”阿郑紧张地说道，他能感觉到，这支队伍的气场，远比松主的卫士要强大得多。
阿松却摇了摇头，握紧了手中的湛卢剑：“不用躲。我们已经不是奴隶了，没必要再怕任何人。”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会会她们。”
说完，阿松提着湛卢剑，独自一人走下清凉寺，朝着那支女子队伍走去。
为首的女子看到阿松，勒住了马缰绳，队伍也随之停下。她上下打量着阿松，目光在他手中的湛卢剑上停留了片刻，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了平静。
“你是谁？”女子开口，声音清脆而坚定，带着一种阿松从未听过的口音，“这里是松溪部落联盟的地界？”
阿松握紧湛卢剑，警惕地看着她：“我是阿松，松溪部落联盟的新首领。你们是谁？来自哪里？为什么要闯入我们的地界？”
女子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我叫妫含，来自永嘉部落联盟。这些是温州女子护卫队，此次前来，是为了与松溪部落联盟商议合作之事。”
“温州？合作？”阿松皱起眉头，他从未听过“温州”这个名字，也不知道“合作”是什么意思。在他的认知里，部落之间只有掠夺和征服，从未有过“合作”。
妫含似乎看出了阿松的疑惑，她从马背上跳下来，缓缓走到阿松面前。她的身高与阿松相差无几，身上的制服干净整洁，与阿松身上沾满血污的粗布麻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知道你刚刚推翻了松主的统治，”妫含的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松溪部落联盟长期处于奴隶制度下，部落分散，力量薄弱，若是其他部落趁机来犯，你们根本无法抵挡。而我们闽中郡，拥有更先进的技术和更强大的力量，我们可以帮助你们建立一个没有奴隶、人人平等的部落，让所有人都能安居乐业。”
阿松警惕地看着妫含，他不敢轻易相信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他经历了太多的背叛和杀戮，早已学会了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你说的都是真的？”阿松问道，眼神里充满了怀疑，“你们为什么要帮助我们？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们肯定有什么目的。”
妫含淡淡一笑，她知道阿松的警惕并非没有道理。她转身，指了指身后的队伍：“你看，我们带来了足够的粮食和药品，可以解决你们目前的温饱问题和伤员的救治。我们还带来了先进的武器，可以保护你们不受外敌的侵犯。我们的目的，只是希望松溪能够加入闽中郡，成为我们的一部分，一起发展，一起变得更强大。”
阿松顺着妫含的手指望去，只见队伍后面，跟着几辆装满粮食和药品的马车，那些马车的轮子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式，上面还刻着复杂的花纹。他又看向那些女子手中的武器，那长长的“铁管”看起来比青铜剑更加锋利，也更加可怕。
就在这时，阿郑扶着阿茶，从清凉寺里走了出来。阿茶的脸色依旧苍白，看到山下的女子队伍，眼神里满是惊讶。
“首领，她们……”阿郑刚想说话，就被阿松抬手打断了。
阿松看着妫含，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你说的平等自由，我们刚刚才用鲜血换来，我不会让它再次消失。”
妫含闻言，点了点头，语气里多了几分敬佩：“我敬佩你的勇气和决心。你放心，我们闽中郡从未有过奴隶制度，在我们那里，男女平等，人人都有自己的土地和家园，没有人会被随意打骂和杀戮。”
她说着，从腰间掏出一个小小的黑色盒子，按下了上面的一个按钮。只听“咔嚓”一声，盒子里弹出一张纸，纸上画着一幅地图，上面标注着温州和松溪的位置，还有一些阿松从未见过的符号。
“这是闽中郡的地图，”妫含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地方，“这里是温州城，我们有高大的城墙，有宽敞的房屋，有充足的粮食，还有专门治疗伤员的医馆。只要你们愿意加入我们，你们所有人都能过上这样的生活。”
阿松看着地图上那些整齐的房屋和宽阔的道路，眼神里充满了向往。他想起了阿旧、阿渭他们，若是他们还活着，一定也希望能过上这样的生活。
“可是，加入你们，我们松溪部落联盟就不再是独立的部落了，对吗？”阿松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舍。他刚刚成为松溪的首领，还没有来得及为这片土地做些什么。
妫含摇了摇头，语气诚恳：“不是吞并，是融合。松溪依旧是松溪，你们依旧是这片土地的主人，只是你们会得到我们的帮助，变得更加强大。你们的文化，你们的传统，我们都会保留。比如这湛卢剑，它是松溪的象征，我们会好好保护它，让它成为松溪加入闽中郡的见证。”
阿松低头看着手中的湛卢剑，剑身泛着冷光，仿佛在告诉他，这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他想起了母亲临死前说的话，想起了阿旧、阿渭他们的牺牲，他们都是为了松溪的自由和未来。如今，一个更好的未来就在眼前，他没有理由拒绝。
“好，”阿松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妫含，“我相信你。松溪部落联盟，愿意加入闽中郡。”
妫含闻言，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欢迎你们加入闽中郡。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她说着，转身对着身后的队伍喊道：“姐妹们，把粮食和药品搬下来，先给松溪的兄弟们分发下去，再给伤员治疗伤口！”
“是！”队伍里的女子们齐声应道，声音清脆而响亮。她们动作迅速地从马车上搬下粮食和药品，有条不紊地分发起来。
阿郑和阿茶看着这一切，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感激。他们从未想过，竟然会有这样一支队伍，带着粮食和药品，来到松溪，帮助他们。
阿松看着那些忙碌的女子，又看了看手中的湛卢剑，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松溪的未来，从此刻开始，将变得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