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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

滚烫的刀锋,没入血肉的声音,在这死寂的通道里,显得格外刺耳。伴随着一阵蛋白质焦糊的、令人作呕的“滋滋”声,一缕混合着血腥味的青烟,从灰鸦的肩胛骨处袅袅升起。

昏迷中的灰鸦,身体因为剧痛而猛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被压抑到极致的、小兽般的呜咽。

暴君对此毫无反应。

他的手,稳得像焊死在基岩上的机械臂。他的眼神,专注得如同在显微镜下,观察一个珍贵的、不可复制的细胞样本。那双黑曜石般的瞳孔里,映照着翻开的皮肉、断裂的血管、以及深嵌在碎骨中的、那枚已经变形的金属弹头。没有怜悯,没有厌恶,甚至没有……“生命”这个概念。

在他眼中,这具名为“灰鸦”的躯体,不是一个有思想、有情感的人,而是一台结构精密的、出现了严重故障的仪器。而他,就是那个最顶级的、最冷酷的维修工程师。

他的任务,是修复它。仅此而已。这是契约的一部分。

【……肩胛动脉破裂,失血速度为每分钟35毫升。锁骨下肌部分撕裂。冈下肌纤维断层严重……】

数据,冰冷的数据,在他的意识中飞速流淌。他用那柄烧红的匕首,以一种外科手术般精准的力道,轻轻拨开受损的肌腱,暴露出那颗麻烦的“故障源”。

【……弹头碎片三块,最大的一块,卡在肩胛骨与第三节肋骨的连接处。愚蠢的设计。人类的骨骼结构,为了直立行走,牺牲了太多的防御性能。脆弱,且毫无美感。】

他一边进行着冷酷的评估,一边准备用刀尖,将那块最大的碎片给撬出来。

就在这时。

“呃……啊……”

一声痛苦的呻吟,从不远处传来。那声音,不属于灰鸦。

暴君的动作,停顿了0.01秒。他的头,没有抬起,但他的听觉,已经精准地锁定了声源的位置、距离、以及对方的心跳和呼吸频率。

是那个被他掼在防爆门上的、名为“瞎眼先知”的样本。居然还没死透。生命力,倒是比他预估的,要顽强那么一点点。看来,刚才的撞击力度,在计算上,出现了微小的误差。

暴君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他不喜欢误差。

瞎眼先知挣扎着,用手肘撑起了半边身体。他的后脑勺剧痛无比,眼前一片金星乱冒,虽然他本来就什么也看不见。但那股浓郁到几乎让他窒息的血腥味,和他耳朵里捕捉到的、那种切割血肉的恐怖声音,让他瞬间明白了正在发生什么。

他“看”向声音的来源。在他的感知里,那个本该是他神圣“始祖”的存在,此刻,正像一个屠夫一样,蹲在地上,解剖着那个亵渎神明的异端女人。

信仰崩塌的剧痛,甚至超过了他肉体上的痛苦。

“魔鬼……你这个……魔鬼!”他的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你不是始祖!你玷污了圣体!你这个……披着神明外衣的……伪神!”

他的嘶吼,像一块投入死水里的石头,激起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涟漪。

角落里,还有两三个幸存的教徒。他们没有死在第一波冲击里,只是被同伴的尸体压在下面,或者被飞溅的碎骨打断了腿。他们目睹了整场屠杀,早已被吓得肝胆俱裂,缩在阴影里,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但瞎眼先知的吼声,如同最后的、疯狂的战鼓,重新点燃了他们那根名为“狂信”的、早已烧到尽头的引线。

对!这不是始祖!

始祖是仁慈的,是伟大的,是带领他们走向进化的神明!而不是眼前这个……这个杀戮不眨眼的……怪物!

“杀……杀了他!”

“为先知报仇!净化圣体!”

一个断了腿的教徒,挣扎着从尸体堆里爬起来,他捡起一根断裂的铁管,眼中闪烁着最后的光芒,那是混合着恐惧、绝望和殉道者般狂热的、复杂的光。

他拖着一条腿,一瘸一拐地,朝着暴君的后背,发起了冲锋。

暴君,终于有了一丝不耐烦的情绪。

就像一个正在进行精密实验的科学家,被几只闯进实验室的、嗡嗡作响的苍蝇,给打扰了。

他缓缓地、将那柄滚烫的匕首,从灰鸦的伤口里抽了出来。然后,他站起身,转了过来。

他甚至没有看那个向他冲来的、断了腿的教徒。

他的目光,越过所有人,落在了那个还在地上嘶吼的瞎眼先知的身上。

“……闭嘴。”

他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

然后,他动了。

他的右手,反握着那柄还在滴血的、滚烫的匕首,手腕以一个常人无法做到的角度,向后一甩。

“咻!”

匕首脱手而出。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笔直的、带着灼热尾迹的、死亡的红线。

那个冲在最前面的、断了腿的教徒,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他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眉心一凉。

那柄匕首,精准地,从他的眉心刺入,贯穿了他的颅骨,巨大的动能,带着他的身体,向后倒飞出去,“砰”的一声,被死死地钉在了他身后的墙壁上。

他的身体,还在微微抽搐,但眼中的光,已经彻底熄灭了。

一击。

整个通道,再次陷入了绝对的寂静。

剩下的那两个教徒,刚刚鼓起的勇气,瞬间被这一幕非人的景象,给彻底击碎了。他们脸上的狂热,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最原始的、最纯粹的恐惧。他们连滚带爬地,想要逃离这个地方,逃离这个魔鬼。

但暴君,显然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我说过,我是来……修正错误的。”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通道里回荡。他像一个幽灵,迈开了脚步,缓缓地,朝着那两个正在逃跑的“错误”,走了过去。

他的步伐不快,甚至可以说很慢。每一步,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精准,而稳定。但这缓慢的、富有节奏的脚步声,在此刻,却比最急促的战鼓,还要令人心悸。

那是一种……无法逃脱的、死亡的倒计时。

第一个教徒,手脚并用地,已经爬到了通道的拐角。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对上暴君那双毫无感情的、黑洞般的眼睛。

那一瞬间,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不……不要杀我!求求你!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

他的求饶,戛然而止。

因为,暴君,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他伸出一只脚,轻轻地,踩在了这个教徒的脚踝上。

“咔嚓!”

骨骼碎裂的脆响。

“啊——!”

教徒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

暴君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这个因为剧痛而扭曲的生物,眼神,像是在观察一只被他踩碎了腿的蚂蚁。

“……恐惧。一种非常低效的、原始的神经反应。”他用一种纯粹学术研究的口吻,轻声说道,“它会刺激肾上腺素的分泌,导致心跳加速,肌肉过度紧张……除了浪费能量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他抬起脚,又踩在了对方的另一只脚踝上。

“咔嚓!”

“你看,除了发出更大分贝的、毫无意义的噪音之外,你的‘恐惧’,并没有帮助你改变任何现状。”

他像一个最有耐心的老师,在给一个最愚蠢的学生,讲解一个最简单的道理。而他的教具,就是这个学生自己的身体。

他踩碎了他的双踝,然后是膝盖,然后是盆骨。

他没有立刻杀死他。他在……拆解他。一片一片地,剥夺他作为“人”的、所有活动的能力,将他变成一滩只能在地上蠕动、哀嚎的、无助的烂肉。

另一个教徒,已经彻底吓傻了。他瘫在原地,裤裆里,流出了腥臊的、黄色的液体。他看着自己的同伴,被那个魔鬼,用一种近乎于艺术的、残忍的方式,一点点地,拆成零件。

他想尖叫,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终于,暴君的“教学”,结束了。他脚下的那个教徒,已经不再成人形,只剩下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呻吟。

暴君看也没看他一眼,转身,走向了最后一个幸存者。

那个被吓尿了的教徒,看着缓缓走近的魔鬼,精神彻底崩溃了。他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尖锐而疯狂,眼泪和鼻涕,流了满脸。

“……疯了。一个因为过度恐惧,导致大脑皮层功能紊乱的样本。”暴君下了结论。

他走到那个疯笑的教徒面前,蹲了下来。

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对方的头,动作,甚至称得上是……温柔。

“……不用怕。”他的声音,也变得柔和了一些,“很快,一切就都结束了。”

那个教徒的笑声,慢慢地停了下来。他看着眼前这张脸,那张他曾经奉若神明的脸,眼中,竟然流露出了一丝……依赖?

“始……始祖……”他喃喃地说道。

“嗯。”暴君应了一声。

然后,他的五指,猛地发力。

“噗!”

如同捏碎一个熟透了的西瓜。红的,白的,溅了满地。

暴君站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污秽,仿佛只是掸去了一点灰尘。

现在,整个通道里,还能喘气的“观众”,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瞎眼先知。

他靠在墙边,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他听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那每一次骨骼的断裂声,每一次临死前的哀嚎,都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扎进他的脑子里。

暴君,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现在,轮到你了。”暴君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冰冷的、不带一丝情感的漠然,“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为什么……”瞎眼先知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了这句话,“我们……是您最虔诚的信徒啊……我们……崇拜您,追随您……”

“崇拜?”暴君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嘲弄,“不,你们崇拜的,不是我。是你们自己幻想出来的、一个虚假的、名为‘进化’的图腾。”

他伸出手,扼住了瞎眼先知的脖子,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顶在冰冷的墙壁上。

“你们渴望进化,却用最原始、最愚昧的方式,进行着一场……名为‘信仰’的、可笑的自我麻醉。你们放弃思考,放弃质疑,将希望,寄托在一个虚无缥缈的‘神’身上。这,不是进化。”

他的手指,微微收紧。瞎眼先知的脸,开始因为缺氧而涨成猪肝色。

“……这是……退化。”

“真正的进化,是冰冷的,是残酷的,是建立在无数次的淘汰和吞噬之上的、一条孤独的、向上的阶梯。它不需要信徒,它只需要……养料。”

“而你们……”暴君凑到他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连做养料的资格,都没有。”

说完,他松开了手。

瞎眼先知瘫倒在地,像一条缺水的鱼,大口大口地,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他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

然而,暴君却蹲了下来,从地上,捡起了那根之前被教徒丢下的、沉重的、前端带着齿轮的钢管。

“……不过,在‘错误’被彻底清除之前,或许……可以发挥一点最后的余热。”

暴君看着瞎眼先知,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类似于“好奇”的、属于研究者的表情。

“……我一直很好奇,一个彻底失去了视觉输入的生物,当他面对绝对的、无法理解的暴力时,他那引以为傲的‘感知’,会给他……反馈一些什么样的‘画面’呢?”

瞎眼先知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不……不……你不能……”

暴君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他举起了手中的钢管,那巨大的、狰狞的齿轮,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嗜血的光芒。

然后,他用一种稳定而均匀的、仿佛在敲打一件艺术品的速度,一下,一下,又一下地,狠狠地,砸了下去。

“砰!”

“砰!”

“砰!”

沉闷的、令人牙酸的击打声,在通道里,久久回荡。

……

不知过了多久,声音,终于停了。

暴君扔掉了那根已经完全变形的、沾满了血肉和脑浆的钢管。他看了一眼地上那滩已经完全无法辨认出人形的“东西”,似乎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

【……结论:样本无法提供有效的数据反馈。实验失败。】

他转身,走回了灰鸦的身边。仿佛刚才那场单方面的、极致残忍的屠杀,只是一段无聊的插曲。

他重新蹲下,拿起了那块被他撕下的、还算干净的布条,仔细地,擦拭着自己的双手,将每一根手指上的血污,都擦得干干净净。

然后,他重新拿起那柄被钉在墙上的、已经冷却下来的匕首,准备继续他那被打断的“手术”。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只剩下他,和满地的……残骸。

在他的意识深处,那个属于“零”的、被数据化的系统面板上,一行冰冷的、血红色的字体,悄然浮现,然后,又缓缓隐去。

【侵蚀度: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