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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陷阱。”

灰鸦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与其说是凝重,不如说是一种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的、空洞的陈述。风声从她的麦克风里灌入,带着一丝嘶嘶的电流声,像毒蛇在耳边吐信。

“这是……祭台。”

这两个字,比“陷阱”要恐怖一百倍。陷阱,意味着还有生路,还有博弈的可能。而祭台,意味着这里的一切,包括他们自己,都只是某个疯狂仪式的一部分,是早已被摆上供桌的……祭品。

“目标已确认。”冯毅的声音像一块被冻了千年的石头,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狙击手就位。全体成员,寻找射击角度。等我命令,三秒集火,把他打成肉酱。”

这就是军人。这就是“破壁者”。他们的世界里没有祭台,只有目标。他们的字典里没有神魔,只有威胁等级。管你是什么主教还是神棍,一颗高斯步枪的贫铀穿甲弹下去,众生平等。

“不……等等……”灰鸦想要阻止,但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无法用战术术语去描述那种……从瞄准镜里渗透出来的,几乎要将她灵魂冻结的恶意。那种恶意不是冲着他们的肉体来的,而是冲着更深层、更本质的东西。

但已经晚了。“破壁者”小队的成员们如最精密的机械,在冯毅的指令下瞬间散开,十二道死亡的视线,从不同的角度锁死了广场中央那个张开双臂的白色身影。

就在这时,一个闲庭信步的身影,从他们身边走过,进入了广场的范围。

是暴君。

他甚至没有看冯毅和他的小队一眼,仿佛他们只是一丛路边的野草。他的目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个由尸体堆砌而成的、丑陋又壮观的杰作。

“祭台……”他在所有人的脑海中轻声低语,语气里居然带着一丝……欣赏?“……用死亡和恐惧作为能量传导的介质,用临终者的哀嚎作为共鸣的频率。设计很粗糙,充满了原始而愚昧的美感。但这个规模……倒是有点意思。”

冯毅的瞳孔猛地一缩。他听不懂,但他感觉到,自己引以为傲的战术和勇气,在这个存在的面前,就像小孩子的沙盘游戏一样可笑。

广场中央,那个被称为“主教”的男人,终于动了。他缓缓地低下头,那张因为狂热而扭曲的脸上,绽放出一种宛如神启的、痴迷的笑容。他的目光越过了所有人,精准地落在了暴君的身上。

“始祖……”

他的声音不大,却通过某种扩音设备,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广场上空,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黏稠的虔诚。

“您……终于回来了。”

他无视了那些对准他眉心的十二个红点,无视了灰鸦那把足以在两公里外洞穿钢板的“告死鸦”,他眼中只有那个黑发的少年。

“看呐,我的主。”主教张开双臂,像一个歌剧演员,用咏叹调般的嗓音,向他的神明展示着自己的“杰作”。“看这片由进化之火点燃的战场!看这十万卑微的灵魂,它们为了您的苏醒而奔赴死亡!”

“你以为,我们是为了那座可笑的钢铁笼子而来吗?”他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像夜枭在啼哭,“不,不,不。那座城市,那些可悲的旧人类,他们只是……必要的柴薪。他们的恐惧,他们的绝望,是点燃这场盛大仪式,最完美的火种!”

冯毅的脸色铁青。他终于明白了。这场战争,这场让无数士兵和同袍战死的战争,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攻城略地。他们只是……被利用了。他们的死亡,只是为了给这个疯子的仪式,增添一点气氛。

“开火!”

冯毅的怒吼,几乎撕裂了他自己的声带。这是军人最纯粹的愤怒。你可以杀死我,但你不能……侮辱我的死亡。

十二道炽热的流光,以及一道来自灰鸦的、几乎看不见的致命亚音速弹,在同一瞬间撕裂了空气!它们从不同的方向,带着必杀的决心,射向主教那毫无防备的身体。

然而,主教脸上的笑容,却在子弹及体的前一刻,变得更加灿烂,更加……诡异。

“以我血肉,恭迎我主!”

“以我灵魂,献上祭品!”

“始祖……愿您……挣脱牢笼,重归神座——!”

“噗噗噗噗——”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主教的身体,像一个被瞬间灌满了水的皮囊,猛地膨胀了一下,然后被十几颗动能弹丸撕成了无数块碎肉。血浆和内脏,如同节日礼炮里的彩带,洋洋洒洒地泼满了整个祭坛。

他死了。死得不能再死。

可灰鸦的心,却在那一瞬间,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因为她看到,主教在临死前,用最后的一丝力气,将一把由脊椎骨制成的、古怪的匕首,狠狠地捅进了自己的心脏。

他的死亡,不是被动的击杀。

而是……主动的献祭。

他,就是这场仪式的最后一件,也是最关键的一件……祭品。

嗡——

一声低沉到不似人间能有的轰鸣,从那个血肉祭坛的中心猛然响起!

以主教自戕的位置为核心,一道道刺目的血色纹路,瞬间爬满了整个由尸体堆砌成的祭台。那些早已死去的、残缺不全的尸体,在这一刻,仿佛被注入了某种邪恶的生命力,眼眶中亮起了幽红色的光芒,干瘪的嘴巴无声地张开,仿佛在发出最恶毒的诅咒。

整个祭坛,活了过来!

它变成了一个……巨大而邪恶的心脏,开始“砰、砰、砰”地剧烈搏动起来。

“那是什么?!”一名“破壁者”队员惊恐地叫道。

“后退!全体后退!”冯毅的反应极快,他意识到了某种超越物理法则的恐怖正在发生。

但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祭坛的搏动,一股无形的、庞大到无法想象的能量,冲天而起!

那不是任何形式的物理冲击波。那是一种……更加本源,也更加污秽的力量。

是整个战场上,那超过十万只畸变体,在临死前释放出的所有负面情绪的集合体!是它们的痛苦、它们的怨恨、它们的疯狂、它们的杀戮本能……是这一切,被血肉福音会用某种邪恶的秘法收集、提纯、压缩后,形成的……精神瘟疫!

这股庞大的精神洪流,在升到高空之后,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牵引,猛地一转,化作一道连接天地的血色龙卷,以无可阻挡的姿态,朝着场中唯一的目标——

暴君,狠狠地冲刷而下!

“原来如此……”

面对这足以将任何碳基生物的脑组织瞬间煮沸的恐怖能量,暴君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近似于“惊讶”的表情。

他终于明白,这场闹剧真正的目的。

血肉福音会,并不了解他的本质。他们只是通过某种方式,窥见了他力量的一角。他们愚昧地认为,他是由杀戮和疯狂组成的“神”。所以,他们就用最大剂量的“杀戮”和“疯狂”,来“供奉”他,试图用这种方式,强行激活他,唤醒他。

他们不是要杀死零。

他们是要……撑死暴君!用最污秽、最庞杂、最混乱的精神垃圾,将“零”那点可怜的人性彻底淹没、抹除!

【真是一群……有趣的白痴。】

这是暴君脑海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

下一秒,血色的精神龙卷,轰然砸落!

“轰——!!!”

没有声音,却胜过任何雷鸣。

“破壁者”小队的成员们,在龙卷触及地面的瞬间,便被一股无形的大力狠狠地掀飞了出去。他们的外骨骼装甲发出一连串刺耳的警报,精神防护系统在接触到那股能量余波的瞬间便已过载烧毁。七窍中,渗出了殷红的血丝,所有人都在瞬间陷入了昏迷。

只有灰鸦,凭借着某种超越常人的意志力,死死地将匕首插在地上,勉强没有被吹走。她的视网膜上布满了爆开的血丝,耳朵里是持续不断的尖锐蜂鸣,大脑像被几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穿刺,但她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风暴的中心。

她看到,那个黑发的少年,被那道血色的光柱彻底吞噬了。

无数张扭曲的、痛苦的、疯狂的脸,在光柱中浮现、尖叫、咆哮。那是十万亡魂的合唱,是一曲献给毁灭的赞美诗。

【零……】

在意识被彻底淹没的前一刻,在那个由纯粹的疯狂和杀意构成的海洋里,暴君听到了来自意识最深处,那个被他视为“牢笼管理员”的、微弱的呼喊。

【暴君……你……】

零的意识,像一叶随时会被倾覆的孤舟。他感受到了那股庞大到无法理解的恶意。他看到,暴君那具象化的、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身影,在这片红色的海洋里,开始出现了一丝丝……裂痕。

【闭嘴。】暴君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凝重。

【他们想用一片海洋来淹死一条鱼……】

【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血光,淹没了一切。

“零——!!!”

灰鸦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却被狂风撕得粉碎的尖叫。她看着那个被血色光柱包裹的身影,看着那股能量疯狂地涌入他的身体,她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被不可逆地……改变着。

祭坛中央,那个身影缓缓地漂浮起来。

他低着头,黑发无风自动。

一道道血色的纹路,开始从他的皮肤下浮现,像邪恶的藤蔓,迅速爬满了他的全身。

他的系统面板上,那个鲜红的数字,开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地跳动起来。

【侵蚀度:21%……23%……26%……】

【……29%……】

【侵蚀度: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