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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四年的春夜,南锣鼓巷四合院后院易家,那扇糊着旧报纸、常年弥漫着阴郁与压抑的木门,此刻仿佛成了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口。

表面沉寂,内里却涌动着足以焚毁一切旧有秩序的熔岩。

易中海拖着沉重的步伐从外面回来。

他又去找了聋老太太,试图撺掇这个老糊涂以“不敬长辈”的名义去街道办闹一闹,给逐渐脱离掌控的秦淮茹和始终针插不进的何雨柱添点堵。

可聋老太太如今越发糊涂,只顾着念叨碗里的粥稀,对他的暗示懵懂不解,反倒把他气得够呛。

去寻刘海中,那官迷打着官腔,说什么“要相信群众自己能解决问题”;

找阎埠贵,算盘精则避重就轻,只关心能不能捞到点实际好处。

一圈下来,易中海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冷硬的墙壁,将他那些见不得光的算计原封不动地弹了回来,徒留一身的疲惫与更深的愤懑。

他推开自家的门,一股熟悉的、混合着陈旧家具和劣质烟草的味道扑面而来,但这味道里,今夜似乎掺杂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冰冷的决绝。

翠兰没有像往常那样在厨房忙碌,或者坐在炕边做针线活。

她就坐在堂屋那张掉光了漆的八仙桌旁,腰背挺得笔直——这是一种易中海多年未在她身上见过的姿态。

桌上没有饭菜,只有一盏煤油灯,豆大的火苗跳跃着,将她脸上深刻的皱纹照得明明灭灭,却照不亮她眼底那片沉静的、近乎死水的冰原。

“回来了。”

翠兰开口,声音平静,没有往日的怯懦和讨好,也没有丝毫温度,像一块投入深井的石子,只发出沉闷的回响。

易中海正憋着一肚子火,见她这副模样,尤其是桌上空空如也,连口热水都没有,心头邪火“腾”地就窜了上来。

他厉声喝道:“几点了?饭呢?你想饿死我是不是?!一天到晚丧着个脸,给谁看?!”

若是往常,这一声吼足以让翠兰浑身一颤,忙不迭地起身解释、张罗。

但今天,她没有。

她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静静地看着跳跃的灯焰,仿佛易中海的暴怒只是窗外吹过的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这种无视,比顶撞更让易中海难以忍受。

他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几步冲到桌前,手掌重重拍在桌面上,震得油灯都晃了几晃:“我跟你说话呢!聋了?!”

翠兰终于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易中海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那目光里,没有恐惧,没有委屈,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解剖般的审视。

她看着这个共同生活了几十年、让她背负了半生“绝户”罪名的丈夫,看着他那永远充斥着算计和怨毒的眼睛,心底最后一丝残存的、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恋,彻底烟消云散。

“饭,没做。”

翠兰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以后,你想吃,自己做。”

易中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瞪着翠兰,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女人。

“你……你说什么?反了你了!”

他气得手指发抖,指着翠兰的鼻子,“我看你是皮痒了!忘了这个家是谁在做主!”

“家?”

翠兰的嘴角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充满嘲讽的弧度,“这还能算个家吗?易中海,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你把这个地方当过家吗?你把我翠兰,当过跟你共度一生的人吗?”

她顿了顿,不等易中海反驳,继续用那没有起伏的声调说道:“在你眼里,这里不过是你算计别人、维护你那点可怜面子的据点。而我,不过是个不用花钱的佣人,还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活该被你嫌弃、被你埋怨的工具!”

“你胡吣什么!”

易中海脸色铁青,试图用更高的音量压制住这反常的局面,“我易中海亏待过你吗?让你饿着了还是冻着了?要不是你没用,生不出个一男半女,我至于……我至于到现在老了连个依靠都没有吗?!一切都是你的错!”

又是这句话。

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在过去几十年里反复扎进翠兰的心窝。

但今天,这把匕首失去了效力。

翠兰静静地听着,脸上甚至没有出现一丝波澜。

直到易中海吼完,胸口剧烈起伏地喘着粗气,她才慢慢地、一字一顿地开口,声音不高,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易中海的心上:

“我的错?易中海,你确定……生不出孩子,是我的错?”

易中海一愣,随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道:“不是你的错还能是谁的错?!难道是我的错不成?!你……你个不下蛋的母鸡,还敢倒打一耙?!”

“是不是倒打一耙,你看看这个就知道了。”

翠兰不再与他做无谓的口舌之争。

她伸手,从怀里——那最贴身、最隐秘的地方,掏出了一个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印着“北京市人民医院”字样的纸袋。

她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庄重,然后将纸袋轻轻地、却又不容拒绝地,推到了易中海面前的桌面上。

那白色的纸袋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易中海的目光落在纸袋上,瞳孔骤然收缩。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蛇,瞬间缠住了他的心脏。

他不识字,但那“人民医院”的红色印章和他隐约猜到的内容,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

“这……这是什么?”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色厉内荏地吼道,“你弄什么玄虚?!”

“这是什么?”

翠兰重复着他的话,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情绪的波动,那是积压了数十年的委屈、愤怒和此刻复仇般的快意交织成的复杂光芒:

“这是证明!证明我翠兰,不是一只‘不下蛋的母鸡’!证明我身体没问题,具备生育能力!这是人民医院妇产科医生亲口说的,白纸黑字,盖着公章!”

她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无比,像一颗颗冰冷的石子,砸向易中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