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青持剑挡在白焕棠身侧,望着源源不断涌来的鬼物,心头发沉,白焕棠统领的御灵卫是朝都最强防线,如今连她都身陷苦战,这朝都的乱象,怕是比他想象的还要汹涌。
青铜鼎影在杨柳青掌心骤然放大,鼎口旋起的暗金色气流如长鲸吸水,将街巷中弥散的黑色鬼气尽数卷入。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方才还让御灵卫们难以招架的鬼物消失无踪,只剩鼎身纹饰闪过一道微光,随即隐入他袖口。
吕明微收了桃木剑,指尖轻轻拂过袖上沾着的鬼物浊液,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确保没有漏网的残魂。
两人脸上在朝都一直覆着易容,可这般遮掩,也有几名御灵卫”老卒”被发现出了端倪。
他们盯着也盯着吕明微的桃木剑,这分明是......
几人交换着眼神,眼中满是震惊与确认,目光紧紧锁在两人身上,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
而街角的阴影里,阿仰则将身子往柱子后又缩了缩。
她一直都在御灵卫中,如今自然不好出去露面,必然会引来同僚追问,届时杨柳青和吕明微的身份也会彻底泄露,他们前往苍洲的计划便会横生波折。
她抿着唇,默默听着巷中的动静。
其中两个御灵卫下意识往前凑了凑,目光在杨柳青和吕明微脸上来回扫。
御灵卫里的人向来像地里的韭菜,一场鬼乱便要折损大半,能熬过三年五载的老卒本就寥寥无几,当年与杨柳青、吕明微共事过的,更是只剩他们几个。
他们熟悉这两人的手段,心中大抵有了猜测。
方才那利落的除鬼动作,分明就是刻在他们记忆里的模样,可眼前两人脸上的易容又太过逼真,让他们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有人下意识转头看向白焕棠,却见她站在原地,目光与杨柳青短暂交汇后,轻轻点了点头。
那眼神里的默契,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老卫们”的思绪。
到了嘴边的追问猛地咽了回去,其中有人攥了攥腰间的佩刀,眼中的疑惑渐渐变成了惊喜。
他身后的年轻御灵卫还想追问“这两位方士是谁”,却被这几人悄悄拉了把衣角。
几人望着杨柳青和吕明微远去的背影,没人再说话,只是眼底的光越来越亮。
白焕棠望着杨柳青转身的背影,她银甲上未干的黑污还凝着霜,却先一步开口唤住了人:“这就要走了吗?”
杨柳青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只抬手挥了挥,声音裹在寒风里:“以防夜长梦多,这里的安稳,也得靠你们了。”
方才那一场除鬼,他与吕明微举重若轻,尤其是杨柳青催动轮回鼎时的从容,吕明微布符锁阵的精准,让白焕棠心头震撼。
这两人的实力,早已远胜于她。
她压下心中的感慨,忽然笑了,眉眼间的疲惫散去几分:“谢谢了,至少替我们保住了城东,省了太多力气。”
杨柳青闻言,才侧过脸,易容后的轮廓在雪光下显得有些模糊,只淡淡道:“走了。”
白焕棠望着两人并肩远去的方向,突然抬手挥剑。
桃木剑划破空气,剑身上沾染的鬼物浊液瞬间化作青烟,消散在冬日的天光里。
她扬声喊道,声音清亮,足以让远去的人听见:“一路顺风!”
风卷着这句叮嘱,追上杨柳青与吕明微的脚步。
话音未落,杨柳青与吕明微身影微动,足尖点地的瞬间已掠出数丈,青色与灰色的袍角在寒风中只留下一道残影,眨眼便消失在街巷尽头,仿佛从未在此停留。
街角阴影里,阿仰猛地直起身,帽檐滑落大半,露出少女紧抿的唇。
见两人竟不等她便先行离去,她眉头拧成一团,脸上满是又气又急的扭曲。
方才为了不暴露身份,她躲得严实,哪料这两位竟走得如此干脆,似乎真的忘了她。
“等等我啊!”她低骂一声,也顾不上遮掩,拎着长弓转身就往城外跑。
怕撞见巡逻的御灵卫同僚,她只能绕着僻静的窄巷狂奔,雪地里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吭哧吭哧的喘息声混着风声,一路追向两人消失的方向。
......
云舟破风而行,不过几个时辰,苍洲城的轮廓便出现在下方。
杨柳青率先跃下云舟,足尖刚触到城外的枯树枝,眉头便骤然拧紧,空气中弥漫的,不是寻常的城郭烟火气,而是浓得化不开的阴寒。
吕明微紧随其后落地,他抬手拂过眼前的空气,指尖竟沾了丝黑色的雾气,凑近鼻尖一闻,满是鬼物特有的腥腐味。
两人抬头望向苍洲城,心头更是一沉:整座城池被一团厚重的灰雾裹得严严实实,雾气中翻涌着若隐若现的黑色纹路,连正午的日头都透不进半分,城墙上的旗帜、城门的轮廓,全都隐在雾里,连方向都难以分辨。
“不过半月光景,竟变成了这副模样。”
杨柳青声音发沉。
不久前他们从苍洲离开时,虽已有鬼物作乱的迹象,却远没到这般天地变色的地步,如今这雾,分明是无数鬼气凝结而成,怕是城中早已成了阴邪滋生的巢穴。
身后传来阿仰的声音,她走上来,便被眼前的浓雾惊得停下脚步:“这雾……我们该怎么进城?”
她话音刚落,便见雾中隐约掠过一道黑影,伴随着一声凄厉的鬼嚎,瞬间又隐入浓雾深处,让人心寒风卷着黑色雾丝掠过面颊。
杨柳青目光紧锁着苍洲城内翻涌的阴霭,转向身侧的吕明微,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疑虑:“你觉得武子谏真的死了吗?当初传来的消息太过潦草,我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吕明微指尖捻碎一缕飘到身前的鬼气,眉峰微蹙:“我亲自去处理的尸体,当时确定已经死亡,这个世界的能力千奇百怪,也许他有了什么奇遇?只是如今苍洲被这鬼雾笼罩,连天地灵气都被污染,事情恐怕早已超出我们最初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