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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如何是好?

眼看要交粮税了,邻里互保那么些人逃了,咱们怎么办?

他们这是把咱们往死路里逼啊!”

宝山村没了村长。

一个年纪颇大的宋氏族老站了出来,这人是个童生,在村子里帮娃娃们启蒙颇有些威望。

大家平日里都称这宋氏族老一声宋老爷子。

宋老爷子早年丧子,跟着老伴相依为命。

在宋长舟一开始提议要出去避难时是第一个出声反对的。

他年纪大了,哪里跑的动?

山里危险,外面也不太平,能做的便只有大家齐心协力的待在村子里,相互扶持着过活。

却不想,总有些人,自私到会抛弃家宅田地,坑害他人。

宋老爷子对宋长舟这小人行径颇为不齿,他手中拐杖重重砸地。

“去找!昨个儿他还在村子里,想来没走远。

去林子里,去外面路上,就算是要走,也得把税粮留下!”

村民们群雄激愤,他们不敢进山,也不敢违反官家的命令,更不敢出逃搏命,被老爷子这么一激,顿时有了目标。

几个壮年当即就分成了几波,急冲冲的去查看追赶,想要在人还没走远之前将他们拦下。

还有些人,在得知村长都逃了的情况下,不再观望,快速归家收拾粮食家当,等着夜色降临偷偷摸出去。

冯安便是其一。

他没有跟着村民去晒场集合,风风火火的冲进家门,

“爹,咱们快些收拾收拾,走了!”

话音未落,就看到年纪一大把的冯老头正将一捆捆割下来的麦子从板车上往下搬。

“臭小子!去哪里疯了?整日整日的不着家,老子死了看你怎么活!”说着看了眼冯安空荡荡的双手,“粮呢!”

父子两个都不是种田的那块料,家中田地荒了大半,这割下来的麦子虽堆得整齐,但其实量产并不高。

要不然,冯老头也不会给冯安银钱,让他去买粮凑数。

却不想,这小子回来不但粮没带回来一粒儿,身上钱袋子都被人掏了干净。

冯安选择性的无视了老头的问话,“来不及了,快些收拾东西,咱们今儿晚上就得走。”

说着跑进院子里,将一直搁置在墙角的独轮车拖出来。

又冲进灶房,将米缸的米倒进粮袋,又去房间折腾衣裳和被褥。

在冯老头不解的目光中,又冲进了他爹的屋子,抱着他爹的箱子就往车上扔。

“混小子!你疯了?”

冯安手中抱着的是冯老头的钱匣子,是他这些年攒下来的棺材本儿。

里面不多的银钱已经被这小子嚯嚯的不剩多少,这是一点儿都不给他留了吗?

冯安也急了,“爹,你就别在那儿站着了?赶紧给麦子脱粒,直接装袋子!村长一家都逃了,咱们留下来必是个死啊!”

冯老头一开始还以为这小子在发疯,闻言也惊了下,

“宋长舟?逃了?他们去哪儿了?还有谁家走了?”

“我哪里知道?

不过山脚下的老宋家,何叔一家还有田福兄弟,鹿家还有几家靠着边儿的,都走了。”

冯安边说着已经开始将小麦解捆,一把把放到压棍之间,手动脱粒。

“爹,靠咱们爷俩的本事,或许进不了深山。

但能在外围躲起来,也成啊?

大不了有人来查就往里面逃,没人了再出来,总能有条活路!”

冯老头这还是第一次见自家混小子这样“急中生智”。

一时间也不再说话,快速上手帮忙。

他们以往田间的产量也不多,懒得去晒场排队,干脆在家中做了个简易的脱粒装置,都是在院子里脱完,再到院子后面筛糠。

两人直忙到深夜,将带糠的麦子装进布袋,放上独轮车。

宋老头又将家中仅有的面粉烤了两炉硬邦邦的烧饼,然后推着独轮车从房子后面绕远向后山而去。

中间,他们碰到几家趁夜跑路的。

谁也不说话,也不询问,就这样各自逃了。

……

外出寻人的村民,直至夜幕四合才垂头丧气的走了回来。

深山他们不敢进,怕没寻到人自己先迷在里面。

这外面官道和水路四通八达,他们又能往哪儿追?

上头的热劲儿一降下来,一个个又成了霜打的茄子。

最后还是宋老爷子气急败坏的嚷道:

“找不到人那就向上报,咱们提前将他们逃了的事儿,捅出去,也算是将功折罪了!!”

有拥护认同的,也有迟疑不知道要如何抉择的。

村长都逃了,可想这一次事情的严重性。

若是留下,就得把活命的粮食交上去,把自己家的男丁送到战场上当靶子。

若是走?

他们远处无亲,又没在深山活下去的本事,能走去哪儿?

……

宋钰一行,这一路走的并不顺利。

寻常她半日就能跑个来回,眼下却如蜗牛行路,当真是一步步一点点的走。

小石头还算习惯,这些日子宋钰没少拎着他在林间外围设陷阱。

若非不必要,从不抱他。

眼下进了林子,小孩也乖,只有累极了才会让小姑姑抱上一会儿。

反倒是队伍中其他人家的妇人孩子,都是第一次进林子。

不适应的不只是身体,还有时刻紧绷的心理。

他们都是在夜里出发时才知道要进深山躲避的,赶鸭子上架一般,一头就扎进了林子里不说,每人身上还背着重量不轻的行李。

这山路走起来又没个尽头,很快就个个面露疲态。

其中,宋长舟家的大儿子宋晖和妻子秦氏,几乎走出百米就要气喘吁吁的停下来片刻。

宋晖是个秀才,因着体弱几次乡试都被横着抬了出来。

宋长舟生怕这科举要了儿子的命,干脆断了他的仕途梦,将人送到了县城做教书先生。

姜氏是清远县人,父亲是个老秀才知书达理温柔可人,却不曾出过力气活。

这一头扎进林子里,才一日就险些要了半条命去。

淳朴的百姓对于读书人总是宽待,被两人拖累也没有怨言,一路走走停停,直到夜里才到达第一个物资囤放点。

男人轮流守夜,女人原地休息。

碎叶遮不住天上的弯月,片片斑驳的月光洒下来,隐约能看清众人的轮廓。

大家皆是疲倦难捱,一开始兴奋不已的孩子们停下来没一会儿就依靠着家人睡了过去。

宋钰把驱虫药分围着众人撒了一圈儿,这才坐到被孟氏抱着熟睡的小石头旁边,帮他揉捏小腿。

隐约间,耳边传来女人低低的啜泣声。

声音很轻很小,似是被什么东西堵着,压在喉咙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