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荣还是倚坐在床榻上,面色略有苍白,语音也浅淡。
但就是这般的柔弱模样,说出来的话却令苏霆再不敢上前。
“世子若是敢动我一个指头,我便是爬着也要去敲响登闻鼓。”桃花眸似笑非笑:“我不只是国公府的世子妃,还是内阁首辅的长孙女,陛下总会给祖父几分颜面。”
苏霆凝滞在当地,因着李诗安的明媚热烈,还有李默然对这个女儿的疼爱,以及长公主府的疼宠,竟让他差点忘了;眼前这个发妻,亦是首辅大人的孙女,还是在首辅大人跟前长大的,感情自然不同。
首辅大人最是讲究礼法规矩,若是事情被李锦荣闹大,国公府少不得被他算账,就是诗诗也会被责罚。
当即收敛怒意,换上平日的温和面孔,语重心长劝说:“世子妃到底是变了,以前的你最是贤惠大度;分明你也有给我纳妾的打算,如今换成诗诗,岂不是能帮你更多。”
“亲姐妹的情分,自然胜过其他人,世子妃说是不是?”
苏霆想的很好,李锦荣身子文弱些,如今操持世子院的一摊子事就稍显吃力,日后操持整个国公府,怕是更加辛劳。
“诗诗与你同出首辅府,亦是你的亲妹妹;她代替你操劳,你也可安心教导湛儿;不过是名分之事,你又何必斤斤计较?”
哈,这人还真是贱到了一定程度;不只李锦荣大开眼界,便是91号都忍不住骂骂咧咧。
“世子倒是说的好听,不过是个虚假的名分?”
桃花眸微眯,语调冷淡:“一个名分,便可将湛儿由嫡长子变为庶长子!”
“湛儿年纪还小,哪里懂得这些。”苏霆不耐烦道:“再则,便是由嫡长子成了庶长子又如何,他都是我的长子,也是我最疼爱的孩子。”
这回语气更温柔了些:“你向来最爱我,我心中也有你,便当是为了我退让一步;你放心,除了诗诗与你,此生我再不会有别的女子。”
瞧瞧,他还委屈上了呢。
李锦荣眼里都是讥讽之意,这人如此不要脸,她还客气什么:“世子不过仗着公爹的恩萌立下几次战功,如今也不过一四品武将···多大的脸啊,还想效仿圣王得娥皇女英侍奉左右,你配么!”
再次站起,苏霆怒意更盛;这人今日是怎的了,如此的牙尖嘴利。
前些日子他也提起过此事,她也最多不过哭闹几句,哪里有今日这般句句嘲讽。
“再则,既然世子说名分乃是小事。”李锦荣哼笑:“那为何李诗安不能为爱退让一步,世子侧夫人亦配得上她的身份。”
“世子要知道,她既是我的妹妹,那么我们身份一般,谁也不必谁多高贵几分。”
世人有的是规矩,若身份相同,自然讲究个先来后到;原身嫁给苏霆六年,长子都五岁了;显然李默然一家子与苏霆都清楚得很,这才劝说原身退让。
唯有原身主动退让,李诗安才不会被世人非议。
他们的算盘打的可真响,这是还想搏一个姐妹情深的美名。
“或者,世子也可以为爱退让一步。”李锦荣笑意轻浅:“方才世子不是说名分乃是小事一桩,只要你自请废黜世子之位,册立湛儿为国公府小世子,我就成全你与李诗安。”
到时,眼前这人不过国公府一公子,而李锦荣还是小世子之母;且不说李诗安还愿不愿嫁给他,便是嫁了,也影响不到李锦荣母子,她很乐意成全,不过一个脏了的男人罢了。
眼中笑意更多:“如此,你只是失去了世子之位一个虚名,可你拥有了真爱呀!”
91号都想不到自家宿主还有如此刻薄的嘴上功夫,在她脑海中笑的打滚。
苏霆彻底被噎住,怔怔看着她,总觉得今日的她不同寻常,却还是下意识反驳。
“岂有此理!”且不说朝廷法度在,哪有随意想换继承人就换的。
大月朝也没有越过老子,直接给儿子传爵位的?
那他日后还如何树立威信,又如何在军中行走?
李锦荣骤然变脸,眼中毫无温度:“世子不是真爱李诗安么,怎么连这点子虚名都不愿为她退让?”
“再则,爵位也不是给了旁人,湛儿可是你的长子;即便你不是世子,湛儿也不会因此减少对你的孝顺,世子难道也不愿?”
好整以暇欣赏这人不听变化的脸色,李锦荣心中冷哼;刀子只有扎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看他还如何厚颜无耻。
“话不是这么说的。”苏霆还不死心:“你居于后宅,不知朝廷规矩,便是我愿意让出来,陛下那里也不会答应。”
这个李锦荣很会:“无妨,只要你愿意让出来,我亲去跪求祖父;祖父向来疼爱湛儿,自会在陛下面前周旋。”
苏霆眼神飘忽,就是不看李锦荣;正是知道她说的是实情,他才如此为难。
“不是罢?”李锦荣谑笑:“不是罢,世子不是真心喜爱李诗安么,李诗安不是也只要能陪在你身边便心满意足么,难不成世子连这点委屈都不能为心爱之人退让?”
“还是世子实则清楚,若你没有这世子之位,李诗安也不屑多看你一眼?”
看戏的91号慌忙劝阻:“公主殿下收着些,你如今这具身体可还没有功夫,小心他狗急跳墙。”
李锦荣哼笑,不是她门缝里瞧人,眼前这人,还真没有胆子对她动手。
便是首辅府如今接受了沈明珠母子几个又如何,原身可是在首辅夫妻膝下长大;不提感情,她若真的顶着伤痕去敲登闻鼓,首辅大人也面上无光,成了笑柄。
都是油锅里翻滚的人,苏霆从小生活在武勋之家,这点子思虑他还是懂的。
那可是首辅大人,除了陛下,谁敢打他的脸?
“世子不妨考虑几日,这便是我的成全。”李锦荣眼不见心不烦,打发人赶紧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