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珍珠这一巴掌是抡圆了胳膊打的,一点余力都没留,夏广宇本来在梗着脖子告状,这正好给了梁珍珠发挥的时间。
这一巴掌直接把夏广宇扇倒在地上。
躺在地上,脸颊连带着被打得生疼,夏广宇却已经顾不得疼痛了,他震惊地看着梁珍珠。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个往常对他格外慈和热情的梁珍珠会对他态度大变。
他瞳孔紧缩,忍不住站起来大声喊:“妈,我说的是路遥对我不恭敬,你不是应该……”
梁珍珠一巴掌又把夏广宇扇在地上了,她甩了甩发麻的手,她的二儿媳妇从后面过来,往她手里塞了一双塑胶鞋底。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夏广宇:“夏广宇,你是真蠢还是假傻?我是路遥的妈,路遥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你怎么会认为我会向着你而不向着她?”
夏广宇的嘴角被打出血了,耳朵嗡嗡嗡的响,梁珍珠的话他听到了,却不是很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你之前明明说过,如果她做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可以尽管向你告状,你来收拾她……”
梁珍珠的二儿媳妇呸了一口,口水飘到他的脸上:“跟你说两句客气话,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我婆婆的意思是让你对我小姑子客气点,有啥事儿找她去,你不会以为我婆婆是跟你说我小姑子哪里让你不如意了,我婆婆会替你教训她吧?”
梁珍珠的大儿媳从后面走上来,冷笑一声:“你是不是晚上睡觉没睡醒,还在梦里呢?”
梁珍珠的两个儿媳妇你一句我一句的挖苦夏广宇,夏广宇震惊极了。
梁珍珠说的那些话,他都是当真了的,他还不止一次的用“你要对我不好,做错了事情,我就告诉你妈去,让你妈妈来收拾你”这句话来威胁路遥。
怪不得路遥不害怕呢!
夏广宇看向止住了脚步的路遥,低声嘶吼:“路遥,你早就知道你妈是这个意思是不是?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唱戏的看了?”
想到曾经那得意洋洋的说出这句话的自己,夏广宇真的很想打个地缝钻进去。
刘大妈几人在家里睡了一会儿,出门遛弯正好又遇到有热闹看,听到这句话立马就凑过来接茬儿。
“小夏啊,你太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哪里比得上唱戏的?唱戏的那身段、那音色,哪样不是顶尖的?你虽然长得还不错,但你要去唱戏多少还差点意思。”刘大妈以前最爱听人唱戏,他年轻那会儿,但凡有哪个村的唱戏的,她下午就朝那边村子里赶了。
这十来年不让唱戏了,刘大妈的爱好生生的被打断了,那些曾经追捧过的角儿就成了刘大妈的白月光,刘大妈可不允许夏广宇来玷污!
一想到夏广宇这样一个品德败坏的人渣在她热爱的歌唱队伍里,她就难受。
刘大妈的话引起周围哄笑声一片,其中孙晚星笑得最大声。
她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嘲笑。嘲笑夏广宇的自不量力。
夏广宇在这些一声声的嘲笑当中,面色白了又红,红了又青,那颜色精彩得堪比冀省草原深秋的颜色变幻了,跟打翻了美术生的调色盘似的。
农科站不止夏广宇一个接住在政府大院,他们上午都忙,毕竟马上开春了,他们得把仓库里的种子好好检查检查,并且做好防雨、防鼠患工作,忙得够呛。
夏广宇是提前跟站长说了回家有事儿提前回来的。
所以等农科站别的工作人员从站里回来的时候,夏广宇的洋相都出完了。
这些工作人员在回家以后面对家人或者邻居的询问,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本来睡了个午觉那股热意下去了,夏广宇又出洋相了,他们只觉得眼前一黑又一黑。
嘲笑声持续了很久,讨论他的声音更是络绎不绝。
路遥呵呵一声:“你猜呢夏广宇?”
实话说了,路遥从来就没有想过她妈会因为夏广宇的告状 教训她。
她是她家的老幺,她大哥十七岁去参军,到她结婚了的第二年才转业回来。在那一段时间里,他们家的里就她和她二哥两个孩子。
她妈妈最疼她,家里哥哥嫂嫂们有的东西她都有,哥哥没有的东西她和嫂嫂们也有。
她妈也早就说过了,这么跟夏广宇说,不过是给夏广宇一个他有靠山的错觉。
她们都以为夏广宇会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谁能想到他是真的不知道啊!
夏广宇这下眼睛是真的红了,他委屈的看向梁珍珠:“你说把我当成亲儿子看也是假的?”
梁珍珠的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我又不是没有儿子,我把你当成哪门子儿子?你这个人也挺搞笑的,场面话你都当真了。”
夏广宇紧紧地捏着拳头,“所以什么都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他大声喊出来:“那什么是真的!到底什么是真的!”
夏广宇的这句话喊得实在是太过耳熟了,让孙晚星一下就想起了某个关姓女星演的某个电影。
她下意识地回答:“你的傻逼是真的。”
此话一出,全场哄笑,路遥的两个嫂子以及她的堂哥堂弟们笑得前俯后仰。
梁珍珠朝孙晚星竖起大拇指:“孙主任说得对,你的傻逼是真的。”
梁珍珠是她们村里的妇女主任,之前孙晚星召开过全县妇女代表大会,梁珍珠也来了。
孙晚星对梁珍珠的印象还是很好的,就是没想到她是路遥的妈妈。
孙晚星也朝梁珍珠一乐。
“啊啊啊啊!!”夏广宇仰天长啸,然后朝着路遥冲过去,看样子是想打路遥。
路遥大哥三步并作两步走,抓住他的衣领子,“小子,你想往哪儿跑?”
路遥大哥是士官出身,转业后他没有麻烦组织,而是回到村里,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乡村建设上头。
他们几个村里的民兵被他训练得跟狼崽子似的嗷嗷叫。
当初从新丰公社蔓延到全国的抓捕岛国人后代的运动中,他带领的民兵兄弟立下了大功。
夏广宇一个七十岁老头都挣不脱的弱鸡崽子,在他的手底下更是半点都挣扎不过来。
路大队长抽着烟管过来了,他站到夏广宇的面前,目光沉沉地看着夏广宇:“小夏啊,当初你要娶我家路遥的时候对我承诺过什么?”
“你是不是说不会给她半点委屈受?那现在,你自己说,你给她委屈受了吗?”
夏广宇不说话。 他当初就随口那么一说,他也没觉得自己给了路遥委屈受。
他妈说了,谁家的媳妇不是那么过来的?
他又没打骂路遥,已经是很对路遥很好了。
路大队长也不要夏广宇的回答,他咂吧一口烟:“行,挺有种。”
“我听说你让我闺女给人当保姆了,保姆费你收着了?我来的路上算过了,一个月五块钱,十个月五十,我闺女伺候了别人一年半,我照着两百来收,加上我闺女花在家用上的嫁妆。我们要六百块钱,多出来的算是你给我闺女的补偿。”
“拿钱来。”
夏广宇浑身上下就只有三块五了,剩下的钱都被赌出去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那么迫不及待地把唐梦洁带到家里的原因。
他已经顶不住了。
就在这时,人群中看热闹的一个吊儿郎当的二流子终于确认夏广宇就是前天跟他们玩得杀红眼了的同好了。
主要是夏广宇脸上的红紫药水太多,又被扇成了猪头,他费了好大力气才认出来的。
他越众而出。
“我靠,是你小子啊?我说你前天在赌桌上欠了我大哥一百三十块钱,啥时候给我大哥啊?我大哥这几天到处找你呢?”
“你该不是还不起我们钱了吧?那你儿子在哪儿,你把你儿子抵给我们了,你还不起钱我得把抵押物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