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隔天清晨六点半，闹铃准时响起。詹晓阳先起身穿衣，冬日的寒气让他迅速套上毛衣。
他回头看了眼被窝里蜷缩成一团的刘小惠，想起昨晚两人躲在被窝里的悄悄话，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从衣柜里仔细挑选出刘小惠的衣服——一件白色棉质内衣、浅蓝色条纹衬衫和那条她最喜欢的直筒牛仔裤。走到床边，他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惠儿，到点了，要起床咯。”詹晓阳柔声唤道。
刘小惠在温暖的被窝里挣扎了好一会儿，才不情愿地睁开眼。
詹晓阳将内衣递给她，她便躲在被窝里窸窸窣窣地穿好，这才伸出胳膊，让詹晓阳帮她穿上内衫和毛衣，再套上牛仔裤。
这种亲昵的穿衣仪式，已经成为两人同居生活中最普通又最温暖的日常。
詹晓阳正整理床铺时，卫生间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他心头一紧，快步冲进卫生间，只见刘小惠捂着脸颊，眉头紧锁，一脸焦急。
“老伙，不好啦！”刘小惠迟疑片刻，放下手，指着自己的脸，“你看，我脸上长了三颗痘痘！”
詹晓阳凑近细看，果然在她左脸颊发现两颗红色的小点，下唇处还有一颗更明显的。
“这是青春痘，很正常啊。”詹晓阳安抚道，“每个年轻人都会经历的，我半年前不就长过吗？”
“我不要啊，丑死啦！”刘小惠哭丧着脸，对着镜子左看右看，仿佛那三颗痘痘毁了她整张脸。
詹晓阳从背后环抱住她，下巴轻轻搁在她肩上：“你看我们班上，百分之七八十的同学都长青春痘了，这说明我们不再是小孩子了。这是青春的印记啊。”
“可为什么偏偏长在这么明显的地方...”刘小惠无奈地拍着自己的脸颊，恨不得那几颗痘痘立刻消失。
詹晓阳握住她的手：“就是最近饮食注意些，别吃太辣太油的。记住千万别抠它，不然会留下疤痕。抽空我们去开源路逛逛，看看有没有消痘的港货。”
他看了眼手表，已经六点五十了。“不过现在得抓紧时间洗漱，七点要回学校参加升旗仪式，很赶了。”
两人这才匆匆洗漱，出门时已经六点五十五分。跑到路口，眼看只剩十分钟，幸好一辆电动三轮车及时出现。
他们跳上车，五分钟后抵达校门口，直奔操场，刚好在升旗仪式开始前融入了口腔班的队列。
今天是1997年的第一次升旗仪式，校领导在仪式后发表了讲话，勉励大家在新的一年里继续努力，同时提醒期末考试即将来临。
早餐时分，刘小惠向林珊珊和林雅雯“痛诉”自己长痘的遭遇。
两位好友笑着安慰：“你的青春比我们先来一步啊！”这话让刘小惠哭笑不得。
这一周是各学科的收尾阶段，下周开始就要划重点复习了。
课堂上，刘小惠却总是不自觉地摸着脸颊上的痘痘，连老师讲了什么都没听进去。
第二天早餐时，刘小惠再次向詹晓阳“哭诉”：“今天又长了两颗，有一颗稍大点的还隐隐作痛，烦死我了！”
詹晓阳仔细查看，发现她右脸颊果然又冒出了两颗新的痘痘，其中一颗已经有些发炎。“别担心，下午放学后我带你去买祛痘产品。”
放学后，詹晓阳顾不上吃饭，直接带着刘小惠来到了开源路的港货一条街。
这里是潮城最时髦的商业街，汇集了许多从香港进口的商品。
街道两旁是各式各样的小店，橱窗里陈列着当下最流行的服装、鞋包和化妆品。
喇叭裤、松糕鞋、印花衬衫，无不彰显着90年代末的时尚潮流。
音像店里传来王菲的《天空》，为整条街增添了几分时尚气息。
詹晓阳牵着刘小惠的手，在一家名为“丽姿港货专卖”的小店前停下。
橱窗里陈列着各种护肤品，其中一款粉红色包装的洗面奶引起了他的注意。
“可伶可俐...”詹晓阳默念着这个熟悉的品牌名，前世电视上频繁播放的广告瞬间浮现在脑海。
店内布置简洁而时尚，墙壁上贴着当时最流行的香港明星海报——郭富城帅气地微笑着，旁边是黎明亮相的一款牛仔裤广告。
玻璃柜台里整齐摆放着各式护肤品和化妆品。
“后生兄，想买点什么？”一位穿着时髦的老板娘迎了上来，她大约三十出头，化着精致的妆容，在这个小城里颇为前卫。
“我想看看祛痘的产品。”詹晓阳说道。
老板娘会意地笑了笑，目光扫过刘小惠脸上的痘痘：“小姑娘长青春痘了啊，正常的正常的。我这里有最新从香港进来的祛痘套装，效果很好的。”
她从柜台里取出一套粉红色包装的礼盒，上面印着“可伶可俐”的标志。“这个牌子在香港很受欢迎的，特别是针对你们这个年纪的皮肤问题。”
詹晓阳仔细查看产品成分，虽然不如前世的产品信息详细，但基本的控油祛痘功效都有提及。
这套套装包括一支控油洗面奶、一瓶爽肤水和十片祛痘面膜，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相当专业的护肤套装了。
“这个怎么卖？”詹晓阳问道。
“整套买的话是88元。”老板娘补充道，“我可以送你们一小支护手霜。”
这个价格在1997年不算便宜，相当于许多学生一周的生活费。詹晓阳看了看刘小惠期待的眼神，毫不犹豫地掏出钱包。
“年轻人真会疼女朋友啊。”老板娘笑着打包商品，细心地在纸袋外又套了一层防水塑料袋。
走出店门，刘小惠紧紧抱着礼盒，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詹晓阳看着她兴高采烈的模样，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于他而言，这种简单就能获得的快乐，正是这个纯真年代最珍贵的礼物。
随后，他带刘小惠去吃了清淡的粿条汤。吃饭时，刘小惠已经迫不及待地研究起护肤品的使用说明。
“上面说每天早晚各用一次洗面奶，然后用爽肤水，每周敷两次面膜...”刘小惠认真地读着，“还要注意饮食清淡，避免辛辣油腻。”
詹晓阳点点头：“那就按说明用，但别太着急，护肤是循序渐进的过程。”
接下来几天的日子，刘小惠严格按照说明书开始了她的“战痘”大计。
每天早晚，她都会认真用洗面奶洁面，然后轻轻拍上爽肤水。每周三和周五晚上，她会敷上祛痘面膜，静静地躺在床上十五分钟。
詹晓阳看着她如此认真的样子，既觉得可爱又有些心疼。
90年代末的护肤品虽然已经比前几年先进许多，但相比于他前世见过的那些高科技产品，效果还是有限。
几天后，痘痘并没有立即消退，反而因为护肤品的刺激，刘小惠的脸上出现了些许红斑。一天早上，她对着镜子几乎要哭出来。
“为什么没有效果啊？反而更明显了！”她沮丧地说。
詹晓阳走近细看，安慰道：“这是正常的排毒过程啦。而且说实话，除了你自己，根本没人会特别注意那几颗痘痘。”
这话半真半假。确实，班上大多数同学都面临着同样的青春痘困扰，但刘小惠的皮肤似乎特别敏感，痘痘比其他人更加明显。
随着期末考试的临近，学习压力增大，刘小惠的痘痘状况时好时坏。有时早上起来发现消下去一些，她就会开心一整天；有时又冒出新的，她就情绪低落。
詹晓阳开始从饮食上帮助她调理。每天早餐，他会特意为她准备更多水果；午餐和晚餐，也尽量选择清淡的菜式。他还从图书馆借来一些中医养生书籍，学着为她泡制一些清热解毒的菊花枸杞茶。
“你这是把我当病人啊？”刘小惠看着他忙碌的样子，忍不住笑道。
“我这是未雨绸缪。”詹晓阳一本正经地说，“等你这套护肤品用完了，要是效果不好，我还有备用方案。”
几天后的周末，詹晓阳带着刘小惠来到市中医医院。这是他早就计划好的第二套方案——如果护肤品效果不明显，就寻求专业医疗帮助。
皮肤科诊室里，一位年约五十、头发花白的老医生仔细检查了刘小惠的面部情况。
“典型的青春痘，不算严重。”医生推了推眼镜，“年轻人内分泌旺盛，这是正常现象。我开些中药调理一下，同时注意作息规律，避免熬夜。”
老医生开了些中药方子，还推荐了一款医院自制的祛痘药膏。
与港货店的护肤品不同，这款药膏有着明显的中草药气味，看起来并不时尚，但价格实惠，只要5元钱。
“试试看吧，很多年轻人用了效果都不错。”老医生和蔼地说。
刘小惠将信将疑地接过药膏，当晚就开始使用。出乎意料的是，几天后，她的痘痘明显好转，红肿消退了许多。
“看来有时候土办法比洋货更管用啊。”刘小惠对着镜子欣喜地说。
詹晓阳笑着点头，心里明白这不仅仅是药膏的功效。
随着期末考试压力的适应，加上规律的作息和饮食，她的内分泌逐渐恢复了平衡。
这天傍晚，詹晓阳和刘小惠坐在花圃的台阶上。夕阳的余晖洒在校园里，为冬日的景色增添了几分暖意。
“其实我现在不那么讨厌这几颗痘痘了。”刘小惠突然说道，手指轻轻抚过脸颊上尚未完全消退的印记。
“哦？为什么？”詹晓阳有些惊讶于她的转变。
“因为它们让我明白了一些事情。”刘小惠微笑着，“比如，真正关心你的人，不会因为你的外表而改变对你的看法。再比如，成长中的烦恼，就像这些痘痘一样，是必经的过程。”
詹晓阳欣慰地搂住她的肩膀。他意识到，这段时间的“战痘”经历，让刘小惠有了意想不到的成长。
“老伙，谢谢你。”刘小惠靠在他肩上，“谢谢你没有笑我傻，谢谢你陪我度过这段难熬的日子。”
“说什么傻话。”詹晓阳轻轻捏了捏她的脸，“你记得吗？我半年前长痘的时候，是你每天逼着我用硫磺皂洗脸，还逼我喝苦不堪言的凉茶。”
刘小惠噗嗤一笑：“那是因为凉茶可以排毒。不过你当时的样子的确很好笑，整个下巴都是红的...”
两人相视而笑，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随着期末考试的到来，刘小惠的注意力逐渐从脸上的痘痘转移到了复习上。
当她不再整天为痘痘烦恼时，那些小红点反而悄然消退，只留下淡淡的印记。
新年伊始的这场“痘痘危机”，成为了两人青春记忆中的一段插曲。
它教会了刘小惠接纳不完美的自己，也让詹晓阳更加珍惜这个单纯而真实的女孩。
这天周五放学，刘小惠拉着詹晓阳又去了一趟开源路的港货店。
不过这次，她不是为了买祛痘产品，而是为詹晓阳买了一件浅蓝色的港版卫衣。
“为什么要送我礼物？”詹晓阳惊讶地问。
“谢谢你在我最在意外表的时候，教会我重视内心。”刘小惠眼中闪着光，“而且，新的一年了，我想给你一个新的开始。”
詹晓阳欣然接受她的爱心礼物，他说了会穿到天长地久。而刘小惠则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上，说“贫嘴！”
夕阳下，两人手牵手走在回校的路上，青春的面庞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
那些曾经让刘小惠烦恼不已的痘痘，如今已开始消退，只留下成长路上淡淡的甜蜜与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