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骨符,是药仙教的圣物,上面刻着古老的血纹,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随着骨符的放入,陶瓮中的金色液体开始沸腾,骨符上的血纹也开始溶解,最终化作一句新的铭文,浮现在水面之上——“知苦而不逃,方得真名。”
这句话,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让她感到无比的震撼。
她明白了,真正的自由,不是逃避痛苦,而是直面痛苦,战胜痛苦。
就在这时,有人急匆匆的跑进初言殿,带来了一个消息,某个雨夜,清源村祠堂突遭雷击,百年牌位尽数倾倒。
顾一白闻言,眼神一凛,他看向阿朵,轻声说道:“看来,有些事情,已经迫不及待了。”阿朵点了点头,她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他们知道,真正的战斗,即将开始。
雨夜的雷霆,劈开了清源村祠堂的脊梁,也劈碎了村民们心中对“金翎儿”的敬畏。
第二天清晨,暴雨初歇,祠堂里一片狼藉,往日香火鼎盛的景象荡然无存。
百年牌位东倒西歪,泡在泥水中,墨迹晕染开来,先祖的名字变得模糊不清,仿佛他们的存在也随之被抹去。
族老们捶胸顿足,哀嚎声响彻祠堂内外,仿佛失去了精神支柱。
就在一片混乱之际,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本破旧的册子——正是葛兰偷偷印制的《野名录》。
他二话不说,将“会做饭的阿兰”、“给村里孩子讲故事的老爷爷”等等名字,小心翼翼地贴在了空荡荡的牌位上。
村民们愣住了,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贴都贴了,总不能让祖宗们没名字吧!”少年梗着脖子,鼓起勇气喊道。
人群中,有人仿佛被触动了心弦,也跟着掏出纸条,贴上“昨夜敢骂长老的二愣子”、“偷偷给乞丐饭的秀英”……这些名字,或许不登大雅之堂,却代表着他们心中真正敬佩的人。
忽然,狂风大作,吹得祠堂残破的屋顶呜呜作响。
一道金色的光芒,如同利剑一般,从屋顶的破洞中倾泻而下,正好照在祠堂的主位上。
那里,原本供奉着“金翎儿”的神龛,如今只剩下一堆焦黑的木头。
而那只桀骜不驯的雏鸟,正傲然挺立于焦木之上,口中衔着一片燃烧的残页——那是大蛊师精心编纂的《归心录》。
火光映照着它的金色羽毛,也映出了它那双清澈的瞳孔中,两个清晰的汉字:自·由。
“它在烧什么?”有人喃喃自语,声音颤抖。
“不知道……但总感觉,要出大事了!”另一个人紧紧攥着拳头,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只沐浴在金光中的雏鸟。
清源村祠堂被雷劈后的第三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味儿,混杂着雨后泥土的腥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葛兰小心翼翼地拨开倒塌的梁木和碎瓦,像是寻宝似的,在废墟里翻找着。
她那双平日里灵动的眼睛,此刻充满了疲惫,眼圈也微微发红。
突然,她的手指触碰到了一块坚硬的物体。
那是一块被烧得焦黑的木头残片,边缘还带着被雷火烧灼过的锯齿状痕迹。
葛兰轻轻地拂去上面的灰尘,借着从破损的屋顶倾泻下来的阳光,她看清了上面残留的图案——半枚“金翎儿”的印痕。
她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她知道,这小小的残片,可能藏着惊天的秘密。
葛兰抱着残片,一路小跑回到村口的老井旁。
这井里的水,清冽甘甜,是村民们赖以生存的源泉。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块焦木残片,慢慢地浸入了井水中。
水面顿时泛起层层涟漪,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起初,涟漪还很细小,但很快,就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
水面开始扭曲,变形,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水底挣脱出来。
葛兰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井水。
突然,水面平静了下来,但紧接着,更加诡异的一幕发生了——水面不再映照着天空的倒影,而是浮现出了一张张哭泣的脸。
那些脸,有的苍老,布满了皱纹,有的年轻,还带着稚气。
他们的脸上都挂着泪痕,表情痛苦而绝望,仿佛正在承受着无尽的折磨。
葛兰认出了几张脸,那是村里已经去世的老人,他们生前都曾虔诚地跪拜过祠堂里的“金翎儿”。
她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脑门,让她浑身颤抖。
她知道,这些脸,代表着那些曾经跪拜过“金翎儿”的人,生前最不敢承认的记忆。
消息像野火一样,迅速在清源村蔓延开来。
有人说,他梦见自己亲手将生病的儿子,埋进了替命坑,醒来后浑身冷汗,再也无法入睡。
有人说,他反复听见亡妻在耳边低语:“你说要护我一生,为何食言?”
恐慌,愤怒,绝望,各种情绪在村民们的心中交织,最终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
仅仅三天之内,清源村就有十七户人家,不约而同地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们要拆毁自家的家庙!
那些曾经被视为神圣不可侵犯的神龛,那些供奉着“金翎儿”的牌位,如今都被村民们亲手砸得粉碎。
他们将拆下来的梁木,一块块地搬到村口的空地上,搭起了一个简陋的露天讲台,并将其命名为“醒屋”。
陈哑婆拄着她那根形影不离的拐杖,颤颤巍巍地登上了讲台。
她站在那里,环顾着周围聚集的村民,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坚定。
她不会说话,但她有自己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她缓缓地弯下腰,从怀里掏出一块黑色的炭条,然后在“醒屋”的墙壁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第一行字:“我不认这命。”
围观的孩子们,被陈哑婆的举动深深地触动了。
他们争先恐后地模仿着她的动作,用炭条在墙上写下自己的心声。
一夜之间,“醒屋”如雨后春笋般,遍布了清源村周围的五里八村。
秦九娘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滴从井中打捞上来的“真实之水”,滴在了从祠堂废墟中找到的《归心录》残页上。
那张残破的纸页,像是被硫酸腐蚀了一般,迅速溃烂,化为灰烬。
但令人惊讶的是,在灰烬之中,竟然析出了一种晶状的物质,形如一颗透明的泪珠,在阳光下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秦九娘伸出手指,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那颗晶状泪珠。
瞬间,她感到一股灼热的刺痛感,从指尖传来,直达大脑。
紧接着,无数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
她看到了一名老塾师,正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哭诉着自己三十年前,为了保住自己的职位,举报了自己的同窗,说他私藏《野名录》,最终导致他被活埋于泣渊坛下。
那些画面,真实而残酷,仿佛身临其境一般,让秦九娘感到窒息。
她猛地甩开手,后退了几步,脸色苍白如纸。
“这不是登记册……”她凝视着手中的晶体,声音嘶哑地说道,“这是记忆坟场。他们用名字当锁链,把人钉死在谎言里。”
柳七郎受到了“破名铧”的启发,他开始四处收集各村烧毁的族谱灰烬,以及从倒塌的墓碑上敲下来的断碑碎屑。
他将这些东西,混入从井底挖出来的金泥之中,然后用他那精湛的铸器手艺,熔铸成了一口巨大的铜钟。
钟成之日,柳七郎请来了陈哑婆。
他将钟槌递到陈哑婆的手中,示意她敲响这口钟。
陈哑婆点了点头,她紧紧地握住钟槌,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铜钟狠狠地敲了三下。
“咚——咚——咚——”
三声沉闷而悠扬的钟声,如同惊雷一般,划破了北岭山脉的寂静。
钟声荡开,一圈圈地扩散出去,传遍了方圆百里。
令人震惊的是,在钟声所及的范围内,所有悬挂着“金翎儿”牌匾的人家,都发生了异变——那些牌匾,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击中了一般,纷纷从墙上脱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更有甚者,一些人家的墙皮,竟然开始剥落,露出了早年涂刷在墙上的血书:“吾女非祭品”。
葛兰连夜绘制了一张《钟鸣图》,详细地标注了钟声所及的范围。
她惊讶地发现,钟声所覆盖的区域,竟然恰好与“悲核阵”的旧址重合——仿佛天地之间,自有回响。
与此同时,吴龙正潜伏在山阴之中。
他想要借着地脉混乱的机会,吞噬一丝“真实之水”,用来强化自己的本体。
他小心翼翼地将“真实之水”引入经脉之中。
然而,就在“真实之水”进入他身体的那一瞬间,吴龙的千目蜈蚣真身,突然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
他的每一节腹甲之内,竟然都浮现出了一张张不同的人脸。
那些脸,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表情狰狞而痛苦,仿佛正在承受着无尽的折磨。
那些人脸,都是吴龙百年来吞噬的冤魂!
其中一张脸,竟然是他幼时的玩伴。
那孩子用充满怨恨的眼神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丝惨笑:“你说要带我逃出苗寨,结果却把我献给了大蛊师……”
吴龙怒吼一声,想要斩断识海中的幻影。
他挥起手中的利刃,朝着那孩子的头颅狠狠地劈了下去。
然而,刀落不下。
他看到,那孩子的脖子上,挂着一枚小小的骨哨。
那是他当年亲手送给他的礼物。
吴龙的身体开始颤抖,他首次蜷缩成了一只虫子,喃喃自语道:“若我一路走来的‘功业’,全是骗……我还能信什么?”
一个声音从虚空中传来,带着一丝讥讽:“你信什么,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