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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玄幻魔法 > 修仙之我有个装备栏 > 第423章 谈判破裂后的绞肉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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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3章 谈判破裂后的绞肉机

在何太叔与赵青柳二人返回深海堡垒后不久,堡垒中枢便已向所有临近外海岛屿,正式下达了紧急调防文书。

指令明确要求:凡与外海接壤的诸岛,若为小型岛屿,其上凡人百姓须立即全员撤出,转移至内陆安全区域;

若为大型岛屿,则需派遣一定数量的修士队伍前往驻守,并与深海堡垒形成联防之势,共同构筑一条横贯万里的海上防线,以应对即将爆发的深海妖族兽潮。

整个深海堡垒随之全面进入战备状态。

防御大阵逐一开启,灵石能源源源不断汇入核心阵眼,各处哨塔戒备森严,巡弋法器如游鱼般穿梭于水上与空中。

一切有条不紊,整座堡垒犹如一张拉满的强弓,只待妖族袭来。

.....

如此紧张戒备之下,时间悄然流逝。整整一个月过去,海面之上虽波澜暗涌,却未见妖族真正发动攻势。

直至某个阴晦的午后,天色骤变——原本晴朗的苍穹在顷刻间被翻滚的乌云吞没,日光尽掩,海天之间昏沉如夜。

紧接着,远方外海方向传来连绵不绝的闷雷般的轰鸣,原本平静的海平面陡然隆起,一道接天连海的巨型浪潮自深水之中轰然掀起.

仿佛整片外海都直立而起,化作一堵遮蔽天日的、深蓝色的流动高墙,以摧山坼地之势,朝着内海方向滚滚压来。

那已非寻常海浪,而是裹挟着磅礴妖气与毁灭的移动天灾,万里海疆,为之震颤。

面对那如天地倾覆般咆哮而来的滔天巨浪,深海堡垒巍然矗立于防线最前沿,仿佛一座不可撼动的漆黑磐石。

就在浪峰即将撞上堡垒外沿的瞬间,堡垒基座四周的海面上,七十二处隐藏的阵眼同时轰然亮起——并非温和的明光,而是一种沉凝如实质的青色光辉,自深海直射苍穹,将昏暗的天海映照得一片肃杀。

紧接着,仿佛呼应这主阵的苏醒,沿着蜿蜒万里的海岸线,所有驻守修士的大型岛屿之上,同样规模的阵眼接连迸发出夺目光柱。

无数道光柱冲天而起,又在某种玄奥的阵法牵引下于半空中迅速延展、交织、融合,最终化作一面横贯视野尽头、厚重如琉璃般的巨大光墙。

光墙表面符文流转,能量如潮汐般涌动,万里海疆,在这一刻被这面璀璨的光之壁垒连成一体。

而在这堵遮天蔽日的巨浪后方,真正的恐怖才逐渐显露。

透过翻腾浑浊的海水与狂乱的水汽,可以窥见无数庞大的阴影正在深水中集结、涌动。

那是难以计数的深海妖兽,它们形态狰狞,鳞甲幽暗,眼瞳中闪烁着嗜血的寒芒,如同受到同一意志驱策的噩梦军团,乘着滔天浪势,层层叠叠,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朝着光墙的方向席卷而来。

当那接天巨浪以万钧之势轰然撞上光墙的刹那,整个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一种声音——那是仿佛大陆板块碰撞、乾坤为之动摇的恐怖轰鸣。

声浪与冲击波向四面八方横扫,连远处岛屿的山岩都为之震颤。

璀璨的光墙表面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无数符文疯狂流转,死死抵住那狂暴的水压,将滔天海浪硬生生从中撕裂、迫使其向两侧倾泻。

然而,海浪刚刚被阻,其后紧跟的、密密麻麻的深海妖兽便已嘶吼着,如同附骨之疽般扑向光墙。

妖兽躯体与阵法光壁接触的瞬间,更加密集的爆鸣声响彻战场。

光墙本身蕴含的强大灵力与无数嵌入其中的攻击性禁制被同时触发——雷火交织,冰刃狂舞,锋利无匹的金色光线纵横切割。

冲在最前的低阶海兽顿时在绚烂而致命的光华中化为齑粉或焦黑的残骸,如同撞上无形磨盘的血肉之雨。

但妖兽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多到令人绝望。它们仿佛无穷无尽,前赴后继,用身躯消耗着阵法的每一分灵力。

尽管灭杀效率极高,光墙前已成一片绞肉深渊,可仍有悍不畏死或速度极快的漏网之鱼,趁着阵法攻击的间隙,撕裂了局部黯淡的光幕,嘶吼着冲向后方星罗棋布的岛屿。

岛屿之上,早已严阵以待。随着修士统领一声令下,布置在崖岸、堡垒、哨塔之上的无数战争法器齐齐怒吼。

重型弩炮激发出撕裂空气的尖锐啸音,粗大的符文弩箭如流星般攒射;凝聚着狂暴灵力的晶石炮台喷吐出炽热的光柱,在海滩与浅水区炸开一团团毁灭的焰火。

这些漏网的先锋海兽,大多在登陆的瞬间便被这密集的火力覆盖撕碎。

然而,战局的恶化随之而来。随着低阶海兽用性命填平了部分阵法威能,后方体型更为庞大、甲壳更为坚固、甚至能驾驭基础水行妖术的练气期、筑基期妖兽,开始成群结队地出现在浪涛之中。

它们以海兽为肉盾,更有效地规避着阵法的主要杀伤区域,集中力量冲击光墙上已被消耗殆尽的薄弱节点。

终于,多处光幕先后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被硬生生突破。

更多的妖兽如溃堤之水般涌上岛屿。

它们疯狂冲击着修士的防线,不惜以血肉之躯扑向那些喷吐死亡的法器。

在付出了惨重代价后,岛屿外围的大部分固定式法器被妖兽的蛮力或远程妖术陆续摧毁。

呛人的硝烟与血腥味弥漫战场,残破的法器碎片与妖兽、修士的尸体混杂在一起。

真正的短兵相接,在白热化的海滩与山崖间展开。

人族修士结阵而战,剑光飞舞,法术轰鸣;妖兽则嘶吼扑击,利爪与獠牙上缠绕着幽暗的妖力。

每时每刻都有生命在消逝,怒吼与惨叫声不绝于耳,战况惨烈至极。

此刻,在这座主岛中央的最高峰了望台上,一位身着青色道袍的金丹期修士负手而立,衣袂在海风中猎猎作响。

他面色沉静如古井,对脚下炼狱般的厮杀仿佛视若无睹,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穿透弥漫的战火与血雾,牢牢锁死在远方妖兽狂潮的深处。

在那里,一股隐晦却磅礴如深海暗流般的妖气隐约盘踞着,其强度赫然与他自身不相上下——那至少是一头金丹期的妖将,正隐藏在幕後,冰冷地注视着战场,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

双方的高阶存在形成了无形的对峙与牵制,彼此气机隐隐锁定,皆因投鼠忌器而不愿率先打破这危险的平衡。

他们都清楚,在下方那血肉磨盘分出明显的优劣之前,这片战场的主角,依旧是那些正在用生命填满每一寸沙滩的练气期与筑基期生灵。

与外围岛屿承受的压力相比,深海堡垒正前方的主战场,其惨烈程度更是达到了令人心悸的地步。

这里是整个兽潮冲击的核心焦点,海浪与妖气的浓度远超其他防线,漆黑的海面下仿佛蛰伏着无尽的恶意。

一波又一波形态各异、体型庞大的海兽与妖兽,裹挟着震耳欲聋的咆哮,以近乎自杀的方式,持续不断地撞击、撕咬着堡垒外围的复合防御大阵。

阵法光幕在如此高强度的冲击下剧烈震荡,明灭不定,每一次光芒的闪烁都伴随着成百上千妖兽的湮灭与阵法师苍白的面容。

堡垒城墙之上,早已被妖兽的污血与残骸染成诡异的暗红色,浓烈的腥气几乎凝成实质。

尽管防御阵法看似摇摇欲坠,却在无数灵石与修士的竭力维持下,依旧如同中流砥柱般屹立不倒,将毁灭性的狂潮死死挡在门外。

就在这攻防陷入血腥僵持之际,异变陡生!

外海极远处的天穹之上,厚重的乌云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威势粗暴地搅动、旋转,形成巨大的涡流。

紧接着,一声穿透云霄、撼动神魂的长吟自九天传来,这声音非狮非虎,威严浩瀚,带着古老的蛮荒气息,赫然是真正的龙吟!

下方战场上,无数低阶妖兽闻声顿时伏低身躯,发出畏惧的呜咽,而人族修士亦感到心神剧震,气血翻腾。

云涡之中,一只庞大的身躯缓缓探出。那是一条通体覆盖着璀璨金色鳞片的蛟龙,头角峥嵘,目如赤金火炬,周身缠绕着云雾与细密的电光,仅仅是显露部分身形,那股属于上位妖王的恐怖威压便已笼罩整个海域。

金光一闪,蛟龙庞大的身躯急速收缩、变化,眨眼间便化作一名身着金纹黑袍的中年男子,凌空虚立于云端。

他相貌俊朗不凡,金发披散,顾盼间自有睥睨之威,正是统御外海广袤疆域的金蛟王。

他深邃的目光如冷电般直射深海堡垒最核心的方位,嘴唇未动,浑厚而充满压迫感的声音却清晰地在方圆数百里内每一个修士与妖兽的耳边响起,恍如天威:

“玄穹道友,既已行下那等卑劣之事、伤我族之举,又何故效那缩头之辈,藏于这铁壳之中,不敢现身与本王一见?”

这质问之声带着冰冷的怒意与不容置疑的威严,在天地间回荡,甚至暂时压过了战场的厮杀喧嚣。

金蛟王话音落下,不过短短五六次呼吸的时间,深海堡垒那最为巍峨的核心塔楼顶端,一道温润却同样磅礴的玉白色光华冲天而起。

光华之中,乃是一座完全由灵玉雕琢而成的宽大宝座,纹路天成,祥云环绕。

宝座之上,一位身着玄色法袍、头戴高冠的修士安然端坐,正是坐镇此间的元婴真君——玄穹真君。

玉座轻移,看似缓慢,实则瞬息间便已升至与金蛟王同等高度的苍穹。

玄穹真君停下玉座,面容上不见丝毫慌乱,反而浮现出一抹淡然的微笑,仿佛眼前并非剑拔弩张的战场,而是老友偶遇的云海。

他目光平和地迎向金蛟王那锐利如刀的眼神,声音清越,不疾不徐地开口道:

“金蛟道友,今日是哪阵不寻常的风,竟将你这尊贵龙躯吹到这烽火之地?

无端掀起这般浩大兽潮,涂炭生灵,你我两族恪守数百年的和平默契,莫非要在今日付诸东流?

却不知究竟何事,竟让道友动此无名之怒,以至于兵戈相向?”

玄穹真君这番近乎无赖的“倒打一耙”,让金蛟王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他万万没想到,对方在己方兴师问罪、大军压境之际,非但没有半分理亏的窘迫,反而将引发战端的责任轻飘飘地推了回来。

一股难以遏制的暴怒瞬间冲上金蛟王心头,令他周身隐现的金色妖气都为之剧烈翻腾,周遭空气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响。

他胸膛起伏数次,强行将几乎要破体而出的狂暴妖力压下,脸色已然铁青,一双金瞳中寒光四射,死死盯住玄穹真君,一字一顿地从牙缝中挤出质问:

“玄穹道友,你我皆是元婴修士,何必效那凡俗惺惺作态?

今日,便打开天窗说亮话——那被囚禁的‘海跃老贼’离奇失踪,此事,是不是你,或者受你指使之人所为?!”

金蛟王的声音如同寒冰碰撞,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不容置疑的指控,“将那祸乱海域的老贼放出,究竟意欲何为?!”

面对这直指核心、锋芒毕露的质问,玄穹真君脸上那抹淡然的笑意却未曾减退分毫。

眼帘微垂,复又抬起,目光平静地迎向对方几乎要喷出火来的视线,语气依然是不疾不徐,甚至带着一丝令人恼火的悠然:

“是与不是……金蛟道友,此事当真如此重要么?”

“你——!”

这模棱两可、近乎默认却又带着轻蔑调侃的回答,如同点燃火药桶的最后星火,让金蛟王压抑的怒火瞬间冲顶。

然而,金蛟王紧握的手掌微微颤抖着,强横的气势在攀升至某个临界点时,硬生生地停滞、收敛。

他目光扫过玄穹真君身后那巍峨如山、符文密布的深海堡垒,尤其是堡垒深处某个让他都隐隐感到忌惮的方位——那里,正潜藏着一座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超远距离定向传送法阵!

这才是金蛟王最大的顾虑。

一旦他今日与玄穹真君在此彻底撕破脸皮、爆发元婴级别的生死大战,那传送阵被激发的波动,无疑等于向整个人族修仙界宣告此地有高阶战事。

届时,闻讯而来的恐怕就不止玄穹一人,而是天枢盟协调之下,数量不明的元婴修士!

数千年前那场两族大战的惨烈景象,虽未让双方元气彻底崩溃,但也堪称伤筋动骨,尤其是顶尖战力的折损,至今仍是两族心中共同的隐痛。

更为关键的是,相比于寿元漫长但繁衍艰难、高阶妖族诞生周期动辄以千年计的妖族,人族的元婴修士虽然在个体寿元上不占优势,但其总体数量积累和新生代出现的速度,却要明显快于妖族。

短时间内连续承受两场涉及元婴层次的全面冲突,对妖族整体实力格局可能造成的损害,是金蛟王乃至整个外海妖族高层都不得不慎重权衡、竭力避免的噩梦。

因此,即便胸中怒焰滔天,即便麾下妖军正在浴血厮杀,金蛟王也只能悬而不发。

投鼠忌器,莫过于此。这场对峙的核心,已从单纯的实力比拼,微妙地转向了更深层次的战略威慑与族群命运的权衡。

金蛟王胸膛剧烈起伏数下,周身沸腾的金色妖气被他强行收摄回体内,那足以撕裂云海的恐怖威压也缓缓内敛,只是脸色依旧阴沉得可怕。

他目光如冰冷的金铁,牢牢锁在玄穹真君那波澜不惊的脸上,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强行压抑后的沙哑与凝重:

“玄穹道友,当真是好深的心机,好辣的算计。只是不知这番谋划,是出自你一人之手,还是……你身后另有‘高人’指点?”

他特意在“高人”二字上加重了语气,显然意有所指。

略微停顿,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金蛟王继续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屈辱与妥协:“今日之事,再争辩是非已无意义。为免两族生灵再遭涂炭,重蹈数千年前覆辙,我妖族……愿退一步。

自此刻战线起,我族可让出外海万里疆域,划归人族管辖。兽潮即刻勒令退回,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万里海域,对于广袤外海虽只是边角,但主动割让,已近乎是战败者的屈辱条件,金蛟王说出此言时,袖中的手指已然紧握得骨节发白。

然而,玄穹真君闻言,脸上非但没有露出半分达成协议的轻松,反而那抹惯常的淡笑逐渐敛去,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

金蛟王的“服软”与条件,非但没有让他满意,反而触及了他心中早已划定的底线。

就在兽潮爆发前后,他最为倚重的弟子赵青柳与其麾下那支精于推演筹划的政务官团队,早已结合多方情报,进行了无数次沙盘推演。

结论清晰而冷酷:以此番妖族率先发动兽潮却久攻不破为契机,人族师出有名,后续无论战局如何发展,最保守的估计,也能将实际控制线向外海稳稳推进超过十万里!

这不仅仅是土地,更是资源、航道、战略支点的巨大延伸。

如今,金蛟王竟想用这区区万里之地,就换来和平,阻断人族乘胜扩张的势头?

这简直痴心妄想!如此微末的“功绩”,如何能让他玄穹真君在天枢盟的功勋簿上重重记下一笔?

又如何能换来盟中赏赐的那足以助他冲破瓶颈、一举踏入元婴中期的“宝丹”?

想到这里,玄穹真君心中冷意更甚,面上也彻底露出了不悦之色,语气中的温和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驳斥与讥讽:

“金蛟道友,你这莫非是将在下当作那凡间乞儿来打发了不成?”

他大手一摆,指向下方依旧在厮杀不休、但妖兽攻势已显疲态的战场,“和谈?何必多此一举!待你这番徒劳的兽潮耗尽气力,便是我人族修士大举反攻、犁庭扫穴之时!

届时,莫说万里,便是十万里、二十万里海域,我亦能纳入掌中。你这区区万里之地的‘施舍’,就想让我人族偃旗息鼓?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道友,你这可没有半分和谈的诚意啊。”

玄穹真君的话锋陡然变得更加锐利,眼中一丝冰冷的寒芒闪过,如同出鞘的剑锋,直刺金蛟王:

“金蛟道友,还需认清现实才是。如今早已不是上古妖族称尊的时代。

我人族兴盛之势,无可阻挡。纵使眼下于他处亦有战端,需两线应对,对我等而言,也不过是游刃有余。

奉劝道友,还是收敛起那些不合时宜的傲慢,真切地看一看这天地大势——今日之局,占着上风的,究竟是谁?”

此言一出,不仅是拒绝,更是赤裸裸的威慑与实力宣告,将两族之间冰冷的实力对比与利益算计,赤裸裸地摆在了云端之上。

金蛟王听闻玄穹真君那番近乎羞辱的傲慢言辞与毫不掩饰的霸道条件,只觉得一股逆血直冲顶门,怒意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岩浆,在他胸中翻腾咆哮,几乎要破腔而出。

他身为外海妖族共主,统御亿万水族,何曾受过如此轻蔑的对待?

然而,就在这勃发的怒意之下,一股更深沉、更无力的颓败感,却如同冰冷的深海暗流,悄然淹没了他的心神。

玄穹真君的话,虽然刺耳,却残酷地戳中了他心底最不愿面对的现实。

上古妖族纵横天地、威压万灵的时代,早已一去不复返。

如今的妖族,不仅整体声势被人族后来居上,其内部亦是矛盾丛生。

陆上妖族与海中妖族因习性、领地、资源之争,隔阂与间隙日深,彼此提防多于信任,难以真正同心协力。

面对人族步步为营的扩张与越发强势的姿态,妖族虽不至被压着打,却也处处被动,难以占得真正的便宜,更多时候是在勉力维持着疆域的完整。

这种内外交困的局面,金蛟王比谁都清楚。

他脸上的怒色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封般的平静,只是那双金瞳深处,燃烧着的不再是单纯的怒火,而是混合了决绝、沉重与一丝无奈的战意。

他知道,再多的愤怒也改变不了实力的对比与人族的野心。

“看来,”

金蛟王的声音恢复了平缓“好言相劝,已是无用。玄穹道友既无和谈诚意,执意要鲸吞我族疆域,那我两族之间……便无需多言,唯有一战,以定疆界,以决雌雄。”

做出开战决定并非金蛟王一时冲动。

事实上,早在兽潮发动前,他与妖族智囊、素有“智者”之称的云豨王便已反复推演过局势。

云豨王对此战的前景并不乐观,他曾明确告诫金蛟王:若不能设法与玄穹真君当面达成停战协议。

哪怕付出部分领土代价,换取喘息之机,将主要力量用于肃清后方因海跃老贼脱困而可能引发的动荡与隐患,更为务实、对妖族长远更为有利的“买卖”。

割肉止损,腾出手来应对心腹大患,这本是无奈却明智的选择。

然而,人族那边显然洞悉了妖族的这份“软肋”。

玄穹真君身后那个由赵青柳统领的政务官团队,必然早已通过蛛丝马迹,精准研判出妖族目前面临的内部压力与两线作战的窘境。

正是吃准了金蛟王投鼠忌器、急于稳住前线的心态,他们才敢授意玄穹真君如此咄咄逼人,狮子大开口,将原本可能的有限领土争议,直接抬升到了鲸吞十万里的程度,彻底堵死了低成本和平解决的道路。

此刻,金蛟王明白,所有的战术性退让空间都已被对方看穿并封死。

剩下的,唯有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地拼杀,用血与火来重新划定谈判的筹码与底线。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玄穹真君,不再多言,身影缓缓向后方的滔天妖云中退去,唯有那冰冷的声音如同战鼓擂响,回荡在天海之间:

“既然如此……那便战吧!”

“正有此意。”

玄穹真君面对金蛟王那蕴含无尽冰冷的最后通牒,神色丝毫未变,仿佛只是听闻一句寻常问候。

他依旧端坐于玉座之上,面容平静如古潭深水,唯有那看似淡然的目光深处,掠过一丝早已预料到结局的深邃寒意。“金蛟道友,慢走,不送。”

这轻描淡写却又拒人千里的回应,让金蛟王最后一丝试图维持表面僵持的耐心也消磨殆尽。

他不再多言,只从鼻息间发出一声沉闷如雷的冷哼,周身空间骤然扭曲,磅礴的金色妖光冲天而起!

光芒中,他的身形急速膨胀、拉长,片片碗口大的金鳞浮现,转瞬间便现出那长达数百丈的金色蛟龙真身。

龙首威严,赤金双瞳冷冷地瞥了一眼深海堡垒与玄穹真君,随即发出一声震荡海域的悠长龙吟,驾驭着漫天翻腾的妖云与汹涌的浪涛,向着外海深处、妖族大军的核心方向迤逦而去,身影最终没入那无边无际的昏暗海天之间。

金蛟王退回妖族后方的第三天,仿佛是为了宣泄谈判受挫的怒火,也或许是妖族高层统一了全面强攻的意志,原本已显颓势的兽潮骤然变得无比狂暴。

更多种类的深海巨兽被驱赶上前,妖兽的冲击波次更加密集,甚至开始出现以自爆来破坏人族阵法节点的疯狂战术。

万里海疆,每一寸都在燃烧、在嘶吼、在崩解与重组。

....

兽潮的烈度在十年后达到了新的高峰——金丹期的妖兽开始出现在战场侧翼,它们灵智更高,妖法更强,往往能对人族防线造成局部撕裂。

人族一方,相应的金丹修士也不得不从坐镇、巡弋的状态,更多地投入一线搏杀。

战争的性质,从低阶消耗,逐步升级为涉及双方中层骨干力量的惨烈对抗。

此后,拉锯与血战成了这片海域的主题。

整整十年光阴,在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法术爆鸣与垂死的哀嚎中流逝。

这十年,是血肉铸就的十年:无数人族修士,从名门子弟到无根散修,他们的名字化作阵亡名录上冰冷的符号,他们的骸骨沉入深海或与妖兽残躯一同堆积成岛礁。

但这十年,也是烈火淬金的十年:空前惨烈的高压与无尽的生死搏杀,犹如最残酷的筛网与熔炉。

大量困于瓶颈的散修,在绝境中压榨出每一分潜力,于战火中顿悟突破,筑基期修士的数量显着增加,甚至不乏一些天赋与气运俱佳者,历经九死一生,最终凝结金丹,踏入高阶修士的门槛。

妖族一方亦然,无数低阶海兽在吞噬与厮杀中异变进化,更多妖兽在血战中突破原有阶位。

战争,如同一个吞噬生命的怪物,却也扭曲地扮演了催化进化的角色,让两族底层的血脉与修为在毁灭的阴影下被迫沸腾、升华。

就在这席卷万里的战火持续燃烧、无数生命于前线绽放或凋零之际,深海堡垒内城区,一处名为“小壶山”的灵气馥郁之地,却维持着一种相对的静谧。

何太叔,这位因早前立下特殊功勋而被特许免除常规征召令的修士,得以远离最前线那血肉磨盘般的厮杀。

整整十年,他几乎足不出户,将全部心力都浸淫于一座精心布置的洞府炼器室内。

室内中央,地火泉眼被阵法引导,喷吐着稳定的青白烈焰;四壁镶嵌的聚灵阵源源不断汲取着山中灵脉之气。

何太叔面沉如水,双目微阖,双手结着复杂玄奥的法印,周身灵力如潮汐般涨落。

在他身前虚空之中,四道形态各异、却皆散发着凛冽寒光的飞剑虚影缓缓旋转、沉浮。

剑身之上,符文随着他的祭炼时而明灭,发出细微的嗡鸣,仿佛有生命在逐渐苏醒。

这十年,他正是在争分夺秒地祭炼温养这四柄与他性命交修的本命飞剑法宝,以期在未来的某个时刻,能使其成为决定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