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眼神分明在说:你看寡人信不信你的鬼话。
在自家阿父那极具穿透力的目光注视下,嬴子慕努力维持的“正气”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
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忽了一下,声量不自觉地降低,小声地嘟囔道:
“好吧……其实……就是大兄以前每次来探望我(植物人时期),坐在我床边,都只会给我念《论语》启蒙……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学而时习之’、‘有朋自远方来’……也不给我换点别的听听,有点……听腻了嘛……”
所以在老父亲对大兄的考验里给他上一点难度不过分吧(¬?¬)
嬴子慕顿了顿,立刻又像是找到了无比正当的理由,抬起头,理直气壮地补充:
“但是!阿父您要相信我,这绝对也是让大兄更快速、更全方位成长的最佳途径!一举两得!”
看着女儿那副“我就是小小的公报私仇了一下下但主要目的绝对是光明正大”的模样,嬴政眼底深处最终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仿佛在思考这个计划的可行性,片刻后,他沉稳而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可以。”
然后,在嬴子慕还没来得及欢呼时,他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如同下达一道不容置疑的诏令:
“全给你大兄安排上。以后你的其他兄弟姐妹过来,也按此例,一并安排上。”
“啊?!?不是……阿父……”
嬴子慕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变成了错愕与一丝“玩脱了”的慌乱。
她只是想“回馈”一下过于恪守经典、不懂变通的长兄而已,没想过要坑害所有兄弟姐妹啊!
这……这岂不是成了嬴家子弟后世“受难”的始作俑者?
然而,看着嬴政那已然决定、不容反驳的侧影,嬴子慕在心中默默地为远在秦朝的、尚未可知噩运将至的兄弟姐妹们点了一排蜡。
对不起了,各位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要怪,就怪大兄的《论语》启蒙太单调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嬴子慕内心的小人已经忍不住笑得打滚了(≧?≦)?
就在嬴子慕眉飞色舞地阐述着她为长兄扶苏量身定制的“后世险恶体验套餐”时,坐在地毯上的小嬴政,
虽然有很多词汇听得云里雾里,比如“通信管理局”、“安全账户”、“课程试听”之类的,但核心意思他大概是明白的。
十七在说很多骗人、让人吃亏上当的法子,而且都是要用来对付那个只存在于大人口中、他还没见过的扶苏的。
那些“钱包被偷”、“工作骗钱”、“被人赖上”、“好朋友借钱跑掉”的事情,光是听着,就让小小的人儿心里有些发怵,觉得后世的世界好像没有看起来那么全是好玩的和好吃的。
他下意识地呼出一口气,小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带着一丝庆幸,幸好……大政跟十七……不这么对我……”
在他的认知里,对自己好的曾大父和会带他玩、给他买好吃好玩的大政和十七,就是全世界最好的人了。
他想着想着,目光落到刚才因为听得太惊讶而掉在地上的那个毛茸茸的熊猫手办上,就想爬过去捡起来。
嬴子慕正兴奋得起劲,但眼角余光一直留意着小嬴政,见他动作,抢先一步弯腰,轻松地将那只憨态可掬的熊猫捡了起来,轻轻拍了拍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递还给小嬴政。
“谢谢十七!”小嬴政立刻扬起一个大大的、无比灿烂的笑容,那笑容纯粹又依赖,仿佛裹了蜜糖一样甜。
他接过熊猫,紧紧抱在怀里,然后用那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望着嬴子慕,仿佛在无声地传递着一个讯息:看我这么乖,这么可爱,你们可不能像对扶苏那样,用那些可怕的法子来对我的呦!
嬴子慕被他这小眼神看得心都要化了,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软软的头发,语气温柔:“不客气的,小阿父。”
嬴子慕心里暗笑,这小的小阿父,倒是懂得“趋利避害”,卖萌自保了。
就在这时,客厅中央空气一阵微不可察的波动,身着现代便装、眉宇间还带着一丝清晨锐气的秦王政身影凝聚显现。
他显然是刚刚结束晨议,便穿越而来。
嬴子慕见到他,立刻笑着打招呼:“秦王阿父,您也过来了?”
嬴子慕起身,熟练地用玻璃杯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吃早餐没?要帮你叫一份吗?”
秦王政接过水杯,道了声谢,仰头喝了几口,动作干脆利落。
他将空杯放在茶几上,言简意赅地回答:“要。”
他确实还没来得及用早膳。
“好的。”嬴子慕应下,立刻拿起房间电话,联系酒店服务部,加订了一份丰盛的早餐套餐。
秦王政在单人沙发上坐下,目光扫过客厅内的三人,气定神闲的嬴政、一脸“我刚刚干了票大的”兴奋劲还没完全褪去的嬴子慕,以及抱着熊猫、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的小嬴政。
他敏锐地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同寻常,尤其是嬴子慕那压不住的嘴角,于是直接开口问道:“你们刚刚在聊什么的?”
嬴子慕正愁没人分享她的“完美计划”呢,闻言立刻来了精神,竹筒倒豆子般,又把嬴政打算让扶苏过来进行“一百块生存一个月”的极限挑战,
以及她如何“灵机一动”,贴心无比地为其增设了“街头乞讨测试”、“高薪工作陷阱”、“碰瓷风云”、“电讯诈骗”、“友情借款局”等一系列“辅助成长课程”的事情,眉飞色舞地给秦王政复述了一遍。
秦王政:“……”
听完这一套组合拳,也不由得沉默了片刻。
他下意识地想象了一下那个扶苏还在后世孤立无援地面对这层出不穷“套路”的场景,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不过,沉默之后,秦王政心中升起的却是一种深以为然。
主意确实不错。
这种极端而全面的方式,确实能最快地撕开温文尔雅表象,让人直面最真实、甚至最丑陋的人性与社会规则。
这种认知至关重要,其价值远胜于读万卷圣贤书。
如果不是他那时期的扶苏还太小,他甚至也想立刻把那个小豆丁丢过来体验一番。
他没有对嬴子慕的“创意”做直接评价,而是将目光转向她,问出了另一个他关心的问题:
“你还邀请了其他人吗?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