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年的春天。
京市卫戍区大院,一场庄重而简单的退休告别仪式刚刚结束。
六十岁的卫子戚,最后一次抚摸着肩上的金星,然后郑重地摘下军帽,向着国旗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这一敬,敬的是半生戎马,敬的是家国平安。
走出大院的那一刻,警卫员小张红着眼眶想去帮他开车门,却被卫子戚拦住了。
“不用了。”卫子戚摆摆手,指了指停在路边的一辆红色敞篷跑车,“我的新领导来接我了。”
小张顺着视线看去,差点惊掉了下巴。
只见那辆拉风的跑车驾驶座上,贺青丝戴着墨镜,穿着一件米色的风衣,脖子上系着丝巾,正冲着卫子戚按喇叭。
“老卫!快点!飞机要赶不上了!”
卫子戚那张平日里不怒自威的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动作熟练得像个跟班。
“来了来了!老婆大人,这次去哪儿?”
“巴黎!”贺青丝一脚油门,车子轰鸣而去,“时装周要开始了,我得去镇场子。你呢,就负责给我拎包、拍照!”
……
巴黎,香榭丽舍大道。
贺青丝正站在凯旋门前,摆出一个优雅的姿势。
“老卫,光线!注意光线!”
卫子戚脖子上挂着三个不同镜头的单反相机,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全是贺青丝买的衣服和包包。他半蹲在地上,神情严肃得就像是在瞄准敌人的碉堡。
“放心,参数调好了。”卫子戚屏住呼吸,手指搭在快门上,“三、二、一,射击……不对,茄子!”
“咔嚓!”
照片洗出来后,贺青丝看着照片里自己那闭着眼、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样子,气得拧住了卫子戚的耳朵。
“卫子戚!我是让你拍唯美大片,不是让你拍战地纪实!”
卫子戚疼得龇牙咧嘴,却还在辩解:“这……这叫抓拍!多真实啊!你看这风,多有动感!”
虽然嘴上嫌弃,但贺青丝的眼角眉梢却全是笑意。
年轻时,因为动荡和分离,他们错过了最好的恋爱时光。如今老了,卸下了重担,他们终于可以像两个孩子一样,手牵手走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去补上那场迟到了三十年的蜜月。
……
老宅里的“孙子兵法”
相比于满世界乱跑的卫子戚夫妇,留守京市老宅的萧景行和卫老爷子,日子过得那是另一种热闹。
萧家老宅的后花园,如今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儿童乐园。
“将!景行,你这匹马死定了!”
葡萄架下,卫老爷子把棋子拍得啪啪响,一脸得意。
萧景行淡定地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推了一下自己的“车”:“卫叔,看清楚了,连环马。你输了。”
卫老爷子瞪大了眼睛,盯着棋盘看了半天,最后把棋子一扔,耍赖道:“不算不算!刚才那是风吹的!重来!”
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老头子,正在为了一盘棋争得面红耳赤。
就在这时,一阵“杀伐声”传来。
“冲啊!把爷爷的胡子拔下来当战利品!”
只见一群三四岁的小萝卜头,手里拿着木剑、水枪,呼啸着冲了过来。
领头的是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那是萧戈的大儿子,萧瑞。他后面跟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是姚谨言的闺女,姚瑶。再后面,是秦墨白家的双胞胎儿子。
这帮“混世魔王”一到周末就被丢回老宅,简直比孙悟空大闹天宫还可怕。
“哎哟!我的胡子!”
卫老爷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萧瑞爬到了腿上,一把揪住了那把精心打理的山羊胡。
“太爷爷!我要骑马!”萧瑞喊道。
“好好好,骑马骑马!”平日里威严的卫老爷子,这会儿笑成了弥勒佛,也不管胡子疼不疼了,抱着重孙子就开始晃悠。
另一边,姚瑶正拿着一把梳子,试图给萧景行梳个小辫子。
“太爷爷,您的头发太少了,不好扎蝴蝶结。”姚瑶一脸嫌弃。
萧景行哭笑不得,只能由着这小祖宗在自己头上折腾:“好好好,爷爷以后多吃黑芝麻。”
不远处的厨房里,传来了饭菜的香味。
三伯和三伯娘正在张罗着晚饭,四伯在院子里给孩子们修木马,五伯拿着个收音机在听戏。
七伯萧长戈则坐在书房的窗边,手里拿着一本古籍,听着窗外孩子们的打闹声,嘴角挂着一抹恬淡的笑。
傍晚时分。
钱钱和沈昭珩下班回来了。两人一进院子,那群小萝卜头就抛弃了太爷爷们,像炮弹一样冲了过去。
“大姑姑!大姑父!”
沈昭珩一把抱起两个孩子,钱钱则拿出口袋里的巧克力分发下去。
萧景行看着这一幕,看着满院子的欢声笑语,看着灯火通明的老宅,眼眶微微湿润。
他转过头,对身边的卫老爷子说道:“卫叔啊,你说咱们这辈子,图个啥?”
卫老爷子捡起一枚棋子,摩挲着上面岁月的痕迹,目光看向那群朝气蓬勃的孩子。
“图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卫老爷子感叹道,“从牛棚到王府,从黑发到白头。咱们把苦日子都过完了,剩下的,全是福气。”
萧景行点了点头,举起茶杯:“敬这盛世。”
“敬这儿孙满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