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片裂开的声音早没了,地窖里只剩阳烛烧到根部的噼啪声。
江么靠墙坐着,右肩那块皮肉翻出来像块烂茄子,血混着黑水往下滴。他左手还攥着那块玉简,指节发白。
穆映雪站在他面前,刀没收,眼睛盯着门口方向。她耳朵动了动,确认外面没动静才回头:“掌柜跑了,但肯定还会回来。”
“废话。”江么咧嘴,“这老东西能遁地,八成是练过阴遁术。不过现在管不了他。”
他把玉简往额头上一贴,闭眼。
眼前突然闪出一行血字:【解析残留神识?消耗10点怨气值,是否确认?】
“确认。”江么心里默念。
嗡的一下,脑子里像被人砸了块冰。画面直接炸开——
漆黑裂缝深处,几片发光的碎片飘在半空,周围缠着黑影,一个个长条状的东西绕着碎片打转,像是锁链又像是人形。
有个声音在他脑子里响起来:“天轨碎片……命官残魂守灵……需以命官血为引,破封启道。”
画面消失。
江么睁眼,喘了口气:“我操……还真有东西看家。”
穆映雪皱眉:“看到啥了?”
“裂缝里面有货。”江么抬手抹了把脸,“天轨碎片挂着呢,周围一圈命官残魂当保安。想拿,得用命官血开门。”
穆映雪立刻撩开衣领,露出胸口那枚朱砂色的纹路:“那用我的血行不行?”
江么摇头:“不行。玉简说了,必须纯正的皇族或者傩族血脉。普通人沾血就炸,连灰都不剩。”
“那你呢?”穆映雪问,“你是江府嫡系,皇族旁支也算半个命官后裔吧?”
“理论上可以。”江么苦笑,“但我妈是傩族圣女,我爸是将军,两家通婚违了祖制。我们这一脉早就被除名了,血统不纯。”
穆映雪沉默两秒,突然抬头:“等等,你说你妈是圣女?”
“对啊。”江么点头,“不然你以为我为啥会阎罗补丁系统?这玩意儿认血脉。”
穆映雪眼神变了:“我妈也是圣女。”
江么愣住。
“我爹是皇族将军。”穆映雪盯着他,“你娘嫁的是江海天,镇边大将,皇族外戚。而我娘当年……就是被族里许配给一个将军,后来逃了。”
江么脑子轰一下。
他想起拼合玉佩时看到的画面——女人抱着婴儿交给男人,说“藏好他,别让人知道他是圣女之子”。那个男人穿着江家军甲,脸模糊,但身形和江海天一模一样。
“你等等。”江么声音都抖了,“你是说……咱俩可能……”
“我不知道。”穆映雪打断他,“但我知道一点——我的血,可能是唯一同时带皇族和傩族印记的。”
江么盯着她看了三秒,突然笑出声:“我操,这不是bug吗?双血统加载,直接破解root权限?”
“听不懂。”穆映雪皱眉,“但意思是你觉得我能开?”
“不是我觉得。”江么坐直身体,“是玉简说的规则。纯正血脉才能引血开缝。你现在就是最符合条件的人选。”
穆映雪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纹路,手指轻轻碰了下。那纹路微微发烫。
“要是失败呢?”她问。
“炸。”江么说得干脆,“轻则重伤,重则当场蒸发。而且一旦流血,命官残魂就会察觉,咱们等于主动送上门。”
穆映雪抬头看他:“那你怕不怕?”
“怕。”江么点头,“我每次死之前都怕。但怕归怕,该干还得干。”
他从乾坤袋里掏出另一截阳烛头,咬破手指滴了滴血上去。烛芯闪了下红光,稳定燃烧。
“这根是我娘留的保命烛。”他说,“她说只要我还活着,这烛就不会灭。所以我一直带着。”
穆映雪看着他:“所以你其实……不是真想作死?”
“谁tm想死?”江么翻白眼,“我是没办法。不死就没能力,没能力就保护不了人。上次你差点被献祭,我就明白了——有些事,躲不过。”
穆映雪没说话,只是把刀插回腰间,然后撕下一片袖子,蹲下来给他包扎右肩。
“别乱动。”她说,“烂成这样,再碰水就得烂根。”
江么哼了一声:“你还挺会照顾人。”
“闭嘴。”穆映雪扯紧布条,“你要敢在路上断气,我就把你挂树上风干当腊肉。”
江么笑了:“行,那我争取多活几轮。”
包扎完,穆映雪站起来,拍了拍手:“什么时候去?”
“现在。”江么扶墙起身,“掌柜跑了,说明有人盯着这批玉简。晚一步,说不定就被别人抢先了。”
“你还能走?”穆映雪问。
“腿没断。”江么晃了晃左臂,“死过五十多次的人,这点伤算啥?上次烧成炭我都爬起来了。”
穆映雪点头:“行。但这次听我的——靠近裂缝后,我先试血。你在后面压阵。”
“不行。”江么摇头,“你要是出事,我没法活。”
“为什么?”
“双生咒绑着呢。”江么摸了摸手腕上的暗红印记,“你死,我也活不了。所以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
穆映雪瞪他:“那你打算咋办?一起上?你这身子骨撑不到动手就得倒。”
江么想了想,从乾坤袋里摸出一个小瓷瓶:“这是我用前三次死亡攒的‘续魂膏’,能吊命两炷香。待会我涂上,顶得住。”
“假的吧?”穆映雪怀疑地看着他,“你哪来的续魂膏?”
“黑市换的。”江么嘿嘿笑,“拿三块偷来的墓碑换的。反正死人不用写字。”
穆映雪翻白眼:“你就吹吧。”
江么把瓷瓶塞进嘴里咬开,一股腥臭味冲脑门。他强忍着咽下去一半,另一半抹在伤口上。皮肤瞬间泛起一层灰膜,血止住了。
“有效果没?”穆映雪问。
“不知道。”江么活动了下手臂,“反正现在不疼了,可能是神经坏死了。”
“你真是个疯子。”穆映雪叹气。
“疯子才能活到最后。”江么站直,“走吧,回裂缝。”
穆映雪转身走向楼梯,脚步刚迈出去,又停下:“江么。”
“咋了?”
“如果我真的……有双重血脉。”她没回头,“那是不是说明,我和你……”
江么沉默几秒:“有可能是亲戚。”
“放屁!”穆映雪猛地回头,“谁要跟你攀亲戚!我是问你,这种情况,是不是意味着我们本来就不该相遇?”
江么愣住。
“我不知道。”他低声说,“但我知道一点——不管是不是命中注定,你现在站在这儿,就是事实。”
穆映雪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笑了:“怂货,带路。”
江么也笑了,往前走了一步。
就在这时,他袖口里的阳烛头突然剧烈震动,火苗由黄转蓝。
系统提示浮现:【检测到高浓度命官气息接近,距离不足百丈】
江么脚步一顿。
“怎么了?”穆映雪察觉不对。
“有人来了。”江么压低声音,“速度快得很。”
穆映雪立刻拔刀,刀锋指向楼梯口。
江么伸手拦住她:“别动。”
他慢慢抬起右手,绞索指咔咔作响,五根手指绷直如绳。
脚步声从上面传来,很轻,但越来越近。
江么盯着楼梯拐角,喉咙发紧。
那人还没露面,一只戴着青铜戒指的手先搭上了栏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