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么刚冲出去两步,脚底一滑差点跪地上。黏液太滑,他赶紧稳住身形,星焰从掌心喷出来,在地面烧出一片焦黑。
穆映雪已经砍到第三只虚空兽身上,刀口划过透明躯体,溅起的不是血,是一团黑雾。那雾沾到她胳膊,嗤地冒烟,她眉头都没皱一下,反手又是一刀。
“老谢!别愣着!”江么大喊,“再不来点硬的咱们就得喂虫子了!”
谢无咎站在后方,脸色发白,手里罗盘咔咔作响。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罗盘上,符文瞬间亮起金光。罗盘脱手飞出,悬在三人头顶,金光如网洒下,形成一个半球形护罩。
第一波扑来的虚空兽撞上护罩,发出刺耳尖啸,身体像玻璃一样裂开几道缝,被弹飞出去。
“这玩意儿能撑多久?”江么喘着气问。
“不知道。”谢无咎声音发虚,“我这残魂快散了,阵法撑不了太久。”
话音刚落,四面八方的空间开始扭曲,一只接一只的虚空兽从裂缝里钻出来。它们不再偷袭,而是围成一圈,慢慢逼近,爪子划过空气,留下一道道黑色裂痕。
江么扫了一圈,心里直打鼓。刚才那几只还能应付,现在少说有二十只,个个体型比之前大了一圈,动作也更灵活。
他下意识摸了摸袖口,阳烛还在。乾坤袋里的鬼甲、黑火符也都齐全。可这些东西对付普通厉鬼还行,面对这群能撕空间的怪物,估计连塞牙缝都不够。
系统突然在他眼前浮出一行血字:【检测到致命危机,是否使用天轨碎片(伪)?】
江么一愣。这玩意儿不是说用了会被天轨标记吗?上次谢无咎还警告他别乱来。
可眼下哪还有别的选择。
他咬牙,心里默念:“用!”
胸口一热,那块从密室抢来的天轨碎片自动飞出,悬浮在他头顶。一瞬间,四周空间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所有虚空兽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无形波动扩散开来,带着某种古老而沉重的威压。那些正在靠近的虚空兽像是被雷劈中,纷纷惨叫后退,有的直接炸成黑雾,消散在空中。
护罩外的压力骤减。
江么却觉得脑袋嗡的一声,识海翻江倒海,无数画面在脑子里乱闪——有他小时候被吊在槐树上的场景,有穆映雪被锁在祭坛的画面,还有谢无咎站在废墟里,面具碎裂,露出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操……”他扶住头,差点栽倒。
穆映雪一把扶住他肩膀:“你咋了?”
“没事。”江么咧嘴,“就是脑子被人拿锤子砸了几下。”
他伸手召回碎片,重新塞进乾坤袋。刚收好,就听见护罩发出“咔”的一声脆响。
抬头一看,金光护罩出现了一道裂纹,正缓缓蔓延。
“撑不住了。”谢无咎单膝跪地,嘴角渗血,“罗盘要碎了。”
江么眯眼看向外面。那些没被震退的虚空兽并没有逃走,而是躲在远处黑暗里,眼睛泛着幽蓝光,像一群饿狼盯着猎物。
“它们怕那个碎片。”穆映雪低声道,“刚才那一击把它们打疼了。”
“那就说明里面的东西更怕。”江么冷笑,“越怕,越说明咱们来对地方了。”
谢无咎抬头看他,眼神复杂:“你用了不该用的东西。真正的天轨会记住你这一次僭越。”
“记就记呗。”江么耸肩,“我又不是第一次被拉黑。上回我死在星砂乱流里,阎王殿的生死簿都把我名字涂掉了,照样活蹦乱跳。”
穆映雪忍不住笑出声:“你就吹吧。”
“我说真的。”江么活动了下手腕,“反正都已经走到这儿了,回头也没路。不如往前闯一闯,看看能不能把你的本体捞出来。”
谢无咎沉默片刻,终于点头:“是。他就在这下面。”
他抬手指向洞口深处。那片扭曲空间还在不停晃动,红光若隐若现,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心跳。
“但我进不去。”谢无咎声音低沉,“我是残魂,强行踏入核心区域会被彻底撕碎。”
“那你就在外面等。”江么拍拍他肩膀,“我们给你带人回来。”
“你们一旦进去,就再也无法回头。”谢无咎盯着他,“这不是普通的险地,是时空裂谷的核心,所有命轨交汇的地方。一步踏错,魂飞魄散。”
江么咧嘴一笑:“那正好。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回头。”
穆映雪站到他身边,双刀横握:“我也讨厌。”
两人并肩向前,脚步坚定。谢无咎没有阻拦,只是默默捡起破损的罗盘,握在手里。
护罩的裂纹越来越多,金光忽明忽暗。一只虚空兽试探性地撞上来,护罩剧烈震荡,差点崩裂。
“快走!”谢无咎低吼。
江么和穆映雪加速冲向洞口边缘。脚下黏液还在流动,映出他们模糊的倒影。那些倒影忽然动了一下,像是在挣扎,但两人没时间细看。
他们停在洞口前,往下望去。扭曲的空间深处,隐约能看到一座漂浮的石台,上面似乎躺着一个人影。
“那就是我本体。”谢无咎在后面说。
江么回头看了一眼:“你确定他还在等我们?”
“不确定。”谢无咎摇头,“但他必须等。因为如果他醒了,这个世界就会开始崩塌。”
江么沉默两秒,笑了:“听起来挺刺激。”
穆映雪皱眉:“你是不是又想作死了?”
“哪能呢。”江么摆手,“这次我想好好活着。”
他说完,迈步就要往下去。穆映雪一把拽住他胳膊:“等等。”
“咋了?”
“你阳烛还剩几根?”
江么数了数:“三根。”
“全给我。”穆映雪伸手。
“你疯了吧?没了阳烛我怎么复活?”
“你要死了,我把你背出来。”穆映雪瞪他,“但我得先确保你能撑到见着他。”
江么犹豫一下,还是把阳烛全掏出来塞给她。穆映雪收好,转身面向深渊。
“走吧。”她说,“别让那群鬼东西再围上来。”
江么点头,正要迈步,忽然感觉后颈一凉。像是有人用冰针轻轻戳了一下。
他伸手摸了摸,什么都没有。
可那种感觉还在,像一根线,从他皮肉里穿进去,一直连到脑子里。
他没说话,只把绞索指活动了几下,咔咔作响。
两人一前一后,跳入扭曲空间。
身体刚接触那层红光,四周景象瞬间变化。他们像是踩在一条由碎星铺成的路上,脚下每一步都会激起涟漪,远处有无数断裂的时间片段在飘荡,其中有江么小时候摔跤的画面,也有穆映雪在古墓里挥刀的瞬间。
谢无咎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记住,别碰发光的东西,别回应任何声音!”
江么刚想答应,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小么……回家吧……”
他浑身一僵。
那是他娘的声音。
穆映雪立刻抓住他手腕:“别理它!是陷阱!”
江么咬牙,用力甩头。那声音消失了,但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走。”他说,“别停。”
两人继续前进。红光越来越强,前方石台清晰可见。台上那人穿着青衫,戴着青铜面具,正是谢无咎的模样,但气息完全不同。
就在他们距离石台只剩十步时,地面突然震动。
一块浮石从旁边移开,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
洞里伸出一只手。
苍白,瘦长,指尖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