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锦一愣,反应过来:“我说的梦话你听到了?”
顾沉墟不想告诉她,自己自从知道了宁锦做了个局,把孩子弄没了,小产之后就昏迷不醒后,竟生出了恍惚感。
他比自己想象的,之前所验证的,还要喜欢宁锦。
真是奇怪。
他在宁锦昏睡的日子里,反复问过自己。
也因此,日日夜夜,顾沉墟都会直接来这里望着她昏睡的模样。
这也是宁锦这几日苏醒了,晚上睡觉都没有察觉有人在床榻边的原因。
她已经习惯了顾沉墟的注视。
今日会被发现,是因为顾沉墟自己想要打破揭开这一幕。
他总是问自己。
“到底爱情来源于何处?”
但顾沉墟没有答案。
“声音那么大,很难听不见。”
顾沉墟的声音低哑:“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宁锦顿了顿,才道:“怎么可能不喜欢吉祥?”
宁锦从来身边都没多少亲近的朋友。
“吉祥的到来,虽然她名义上是我的婢女,但是她帮了我很多,对我也很好。”
“而且,”宁锦低低地道,“她很可爱,很烂漫,看着她都会高兴。”
“我怎么可能不喜欢她,她死了,我只会更加喜欢她。”
顾沉墟看着宁锦的侧脸,那侧脸娴静无比,也因此让人忽略了,这张脸上的眼睛。
那眼睛里面带着幽暗的愤恨。
“所以吉祥死了,你还要留在这里,是因为你要替她报仇?”顾沉墟摩挲着自己的扳指。
宁锦回过神:“不是,只不过顺手而为,报复他?我只是无处可去。”
宁锦的回答让顾沉墟勾起唇笑了笑。
宁锦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大概能从行动和气息当中判断顾沉墟的动作。
她别开脸去,似乎那带着微微笑意的呼吸喷到了脸上:“你怎么会在这里?”
“殿下就算不是正人君子,也不会如此下作,你来我府上,难不成有新的对付容青凌的办法了?”
顾沉墟却起身,然后在宁锦的惊呼中,直接捏着她的下巴,俯身吻了过来。
宁锦:“???”
宁锦:“放,放开我!”
因为顾忌着不叫外人听见,宁锦的反抗显得不值一提。
顾沉墟低低地笑:“早就想这么干了。”
“宁锦,这是我向你收取的利息。”
“我会帮你,救出你的父亲。”
“我也会帮你脱离顾沉墟,你若还有什么别的想要的,直接说出来。”
“丫鬟欺负你?我帮你把她们全都处理了,绝对不会叫她们来烦你。”
“还有吗?”
顾沉墟的拇指一只缓缓摩挲着宁锦的唇。
很狎昵的动作。
似乎宁锦没什么反应,他不高兴,就整个人上半身都笼了过来。
他轻轻地温柔地,用自己的唇去触碰宁锦的脸。
“既然你认为本王的真心易变。”
“那本王就做一次易变的人。”
“先前说的种种都不做数,这一回,本王是真心诚意地问你,用你自己,来交换你的所有处境。”
一条通天梯。
一条再顺遂不过的道路。
但是,机会只有一次。
“我承认对你动了真心。”
顾沉墟轻柔地贴贴她:“所以我愿意帮你解决所有你的烦恼。”
“我当然也可以承诺未来,但你不相信,那我们不谈未来,只谈现在。”
“宁锦,你需要我的现在。”
宁锦静静地坐在原地。
顾沉墟的话有一句没有说错。
她如今靠自己,根本解决不了这么多麻烦。
她只能寻求别人的帮忙。
宁锦的脸色苍白,如果说要卖的话,那么和顾沉墟的交易,如今将会是她做的最值的一桩交易。
没有人会对玩物而放过自己的朝堂仇敌。
而且宁锦明白:“这是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
就是此刻。
宁锦的手抓紧了被子。
“摄政王殿下,要什么时候钱货两讫?”
顾沉墟的手紧了紧,面色沉了下去,但心底又浮现出微妙的高兴。
“你想什么时候?最快的话,这个月底,我就能安排你父亲出来。”
月底。
宁锦算了一下,也快到年关了。
月底正好是老百姓们为了过年最忙碌的时候。
到时候整个京城都会蔓延高兴的氛围,同时又因为忙碌,所以每个人都步履匆匆。
宁锦轻笑了一下:“好,等我见到父亲,殿下,希望我们可以合作愉快。”
钱货两讫的一笔交易。
顾沉墟终于得到了他想得到的。
只不过宁锦的嘴巴里,难听话比好听话多得多的多。
顾沉墟不生气。
他微微一笑,手自然下滑,揽住了宁锦的腰:“那你现在是不是该有所表示了?”
宁锦的动作顿了顿。
她也不是未经人事的人。
只她和容青凌在一起,从来都很被动。
哪怕夫妻同床,都很僵硬。
亲吻这种事情,都是容青凌主动。
宁锦的手在黑暗中顺着顾沉墟的轮廓慢慢下滑。
在触碰到了顾沉墟的腰的时候,连她自己都忍不住,轻轻地战栗了一下。
随即,她搂了上去。
两个人齐齐地抖动了一下。
随即,宁锦抬起头,慢慢地舔着顾沉墟的唇缝。
她努力做的很熟练,但是有些感觉是伪装不出来的。
宁锦的所有经验都来自容青凌。
所以她在讨好顾沉墟的时候,下意识做的是容青凌做的动作。
很僵硬。
顾沉墟眯了眯眼,突然脑袋往后躲了躲。
宁锦本来努力让自己沉浸进去,发现顾沉墟竟然嫌弃她,马上就变了,忍不住后退:“你,你?”
她又羞又恼。
还庆幸现在幸好不是天亮,如果有灯,她脸上一定更尴尬!
但即便如此,宁锦也感觉到了自己的脸颊像是着火了一样。
宁锦忍不住松开手:“不想接吻就算了。”
“讨好人也好大的脾气。”
顾沉墟轻轻地笑了一声,随即将宁锦给搂进了怀中,他冷笑:“看来容青凌也不怎么样,你连接吻都不会。”
宁锦:“。”
宁锦有一种微妙的违和感。
她干嘛要在床上和顾沉墟讨论容青凌的吻技?!
宁锦恼羞成怒:“那还请摄政王殿下直接……”
“呜!”
话没说完,就被趁虚而入的摄政王殿下直接吻了下来。
顾沉墟这回再也没了任何顾忌。
是宁锦答应了要和他在一起了。
所以,为所欲为也没关系。
宁锦从来没体验过这样的接吻。
到了后面,气喘吁吁,只会被动地跟着顾沉墟的动作。
她脑袋发晕,等到顾沉墟发现她憋气太久的时候,差点晕过去。
顾沉墟又好气又好笑:“怎么,连换气都不会?”
宁锦缓了好一阵才清醒过来。
随即就直接道:“当然没有摄政王殿下风流,经验丰富,什么都懂!”
“夫人可别这样说,我可从未有过别的女人,”顾沉墟似乎品上了和宁锦斗嘴的感觉,“天地良心,这种事情难道不是,是个男人就能懂的吗?”
“有些男人,只是无能。”
又察觉他在内涵容青凌的:“……”
宁锦觉得,这还只是刚刚松了口,顾沉墟就已经完全不是平日里的样子了。
若,若真的有一日……
宁锦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不,不可能,宁锦,你只是利用他。
你忘了吗?
宁锦,你需要靠顾沉墟解决眼下的麻烦。
每个人想要达成所愿,都要利用自己身边一切能利用的。
没有人手,没有力量,被局限在这样小的天地里。
那么欲望也可以利用。
宁锦觉得自己很卑劣,但没有办法。
“你该走了。”
她重新躺下去,用被子将自己的脑袋给蒙起来。
顾沉墟笑了笑:“记得把第二瓶药喝了,对你好。”
他又把今天白天留给宁锦的小瓶子留了下去。
宁锦没有拒绝。
顾沉墟悄悄地从夜色中离开。
宁锦握着手里的瓶子。
她抿唇,随即闭上了眼睛。
顾沉墟离开了容家之后,连走路的动静都轻盈了起来。
这一点是所有摄政王府的下属都能感觉到的。
暗七。
也就是吉祥,已经换回了暗卫的装束。
看见顾沉墟的眼神不自觉亮了一点。
她知道的,今日顾沉墟是去找宁锦了。
旁边暗卫头子直接给了她一个收敛一点的眼神。
吉祥不得不低下头。
顾沉墟坐在位置上,先是问了布置如何——
布置,自然是有关皇位的布置。
他怎么可能甘心自己只是个摄政王呢?
何况这所谓的皇帝,和他比起来,实在是太过废物了。
顾沉墟受不了。
他不能接受自己的皇位被别人坐。
正如他不能接受属于自己喜欢的人不是自己的女人一样。
顾沉墟就是骨子里充满了掠夺的霸道性子。
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
“等到大年三十,我们会直接在皇家庆典上动手。”
下属轻声道:“到时候,希望能完成殿下您的愿望。”
兵不血刃。
大年三十是所有人都没有防备心的时候。
包括宫里的那几位。
而明王景王,正野心勃勃地等着自己的势力发展。
顾沉墟知道,他们已经将人手都秘密接入了京城。
最有意思的是。
顾沉墟轻声道:“你们是说,明王那边已经做了决定,年后逼宫?”
“是,定国公勾结了敌国,打算年后开战,然后将您调派出去。”
“然后明王就伙同城防军,直接逼宫。”
“他们打算效仿……”
下属没有直接说下去,但意思大家都懂,因为当初顾沉墟就是因为外出征战,导致错过了皇位。
“联合哪个敌国?”顾沉墟的面色没什么变化。
“目前还不知道,明王,非常谨慎,他们和定国公也关系甚密切,殿下,定国公是个极大的变数。”
顾沉墟“嗯”了一声:“还有别的消息吗?”
这些都没有让顾沉墟感到意外。
顾沉墟轻轻地笑了一声:“譬如,容家子,在里面有没有掺和什么?”
“容青凌?”下属有些意外,“已经是没什么用的侯爷位置了,那个战功,您知道的,其中也有些不清不楚的东西,不过是小皇帝看手上没人用了,所以给他的一些安心丸药。”
所有人都知道,容家是真正的保皇一族。
谁站在皇位上,他们就效忠谁。
而因为现在的皇帝实在是太无能,导致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机会站起来。
顾沉墟轻轻地笑了一声:“是啊,没什么用的东西。”
说完,他就道:“行了,我知道,暗七留下,所有人出去。”
今天就这么结束了?
众人都面面相觑,互相对望了一眼。
因为顾沉墟平日里绝对不会这么轻易而举地放过大家。
这人神经病发作的时候,马上就会找人麻烦。
不管是不是亲近的人,都会直接被他训斥。
阴晴不定的神经病。
大长公主曾经因为被气的太厉害,当着众人骂了出来。
大家都习惯了。
因为顾沉墟的麻烦,有时候找着找着,就会出现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找奸细。
通常会直接行刑。
顾沉墟的手下都是心思比较敏感狠毒的酷刑爱好者。
这时候就会很有意思。
他们很享受去从奸细嘴里挖出来更多消息的过程。
顾沉墟从来没管过。
以前也有顾沉墟亲近的大臣,希望他能够更加仁慈一点。
用的人当然也是,不要这般很戾,完全不顾及大臣们的心脏。
可惜了,顾沉墟一直秉持着自己的风格。
那大臣也因此本来是站在摄政王这一派,后面完全中立了。
他一开始觉得,顾沉墟可以治理国家。
只是做事的手段太极端了一点。
后面发现,其它的皇子太废物了。
于是只能选择顾沉墟。
再过来好言相劝。
结果又又发现,想要劝顾沉墟善良,简直是再难不过的事情,还不如直接想想怎么扶起来一个别的皇帝才行。
于是顾沉墟就这样拥有了纯净且单一的手下团队。
没有任何二心,忠诚地听他的话。
同样的,这听话也是有代价的。
那就是这群人,没有一个是能够治国的。
顾沉墟自己也知道这个毛病。
但是他从来没有管过。
很快,人都走了。
吉祥留在原地。
她心中惴惴不安,自从回来了摄政王府,顾沉墟一直没有接见她。
似乎心中有什么想法,又似乎没有。
吉祥知道,又好像不知道。
——她总觉得顾沉墟仍旧对宁锦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