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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刚过,程府门外便来了两位身着深色官袍的刑部官员。门房早已得了吩咐,不敢怠慢,恭敬地将二人引入府中。

穿过庭院,二人见到程知节正立于廊下,连忙上前躬身行礼,齐声道:“下官拜见卢国公。”

程知节摆了摆手,并未摆出国公的架子,只是沉声道:“二位不必多礼。小儿正在内院养伤,请随我来。”

“那便叨扰卢国公了。”二人拱手称谢,紧随其后。

踏入内院,只见程处亮半倚在榻上,浑身裹得严严实实,活像个巨大的白色茧子,却仍兴致勃勃地与身旁的三弟程处弼高声谈笑,仿佛身上的重伤不过是些许皮肉之苦。

两位官员见状,心中不由升起敬佩之情。

其中一人由衷赞道:“程小将军真乃将门虎子,经历此等凶险,竟仍能谈笑自若,毫无惧色,下官佩服。”

程处亮闻言,咧嘴一笑,声音虽有些沙哑,却依旧豪迈:“这有什么好怕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咱们程家人,别的没有,就是有这一身硬骨头,不怕死!”

这话听得程知节心头大悦,不由得抚须哈哈大笑,满脸自豪。

一番必要的寒暄与奉承过后,另一名官员神色一正,切入正题:“程小将军,我二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想必卢国公已告知。

不知小将军此刻精神可好,能否为我等叙述一番当日在大理寺狱深处……究竟发生了何事?”

他略微停顿,目光变得专注而探究,问出了那个最关键,也是陛下最为关切的问题:

“尤其是……陛下特意垂询,不知为何,当时程小将军怀中,会紧紧抱着一截……已故狱卒的断臂?”

此言一出,程处亮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眼神变得沉凝而复杂。

整个内院的气氛也随之陡然一变,之前的轻松荡然无存,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程知节收敛了笑意,程处默、程处弼也屏息凝神。

他们对此事或多或少都有耳闻与好奇,但真相究竟如何,唯有亲历者程处亮知晓。此刻,所有的谜团,都系于他一人之口。

随着程处亮低沉的叙述,当日大理寺狱深处那惨烈的一幕仿佛重现在众人眼前。

……

电光石火间,那狱卒刀锋一转,寒芒乍现,竟将一名正欲扑向他的死士一刀斩首!

鲜血如瀑喷涌,那死士连哼都未及哼出一声便栽倒在地。

程处亮虽身处险境,却仍忍不住喝彩:“好刀法!好俊俏的武艺!”

剩余三名死士见状,攻势明显一滞。

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竟不约而同地绕开了那名持刀狱卒,如同避开毒蛇般,将所有杀意都集中冲向程处亮与另外三名金吾卫。

“保护程校尉!”一名金吾卫嘶吼着,三人瞬间结成战阵,将程处亮护在身后。

狭小的廊道内,刀剑碰撞声、怒吼声、利刃入肉的闷响不绝于耳。那三名死士状若疯魔,全然不顾自身安危,每一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一名金吾卫格挡不及,被长刀贯穿胸膛;另一名则被削去了半边臂膀,却仍死死咬着牙,用身体挡住砍向程处亮的致命一击。

程处亮目眦欲裂,手中横刀狂舞,拼着肩头中了一刀,终于将最后一名死士斩杀。

当最后一名敌人倒下时,廊道内已是一片死寂,只剩下浓重的血腥气和粗重的喘息声。

三名忠勇的金吾卫尽数倒在血泊之中,程处亮自己也多处挂彩,唯有那名持刀的狱卒,依旧沉默地立在阴影里,刀尖滴血,毫发无伤。

他刚想开口让那身手不凡的狱卒去查看李君羡那边的战况,却见对方已径直走向一名倚坐在墙边、重伤喘息的金吾卫同袍。

那狱卒伸出手,语气平静无波:“我帮你。”

“多谢……”那金吾卫感激的话语尚未说完,一道寒光已抹过他的咽喉。狱卒的动作快如鬼魅,出手狠绝,没有半分犹豫。

随即,他淡漠地转过头,冰冷的目光扫过横七竖八的尸体,确认在场唯有程处亮一人尚存气息后,便提着那柄仍在滴血的腰刀,一步步逼近。

到了此刻,程处亮再愚钝也明白了——这哪里是友军,分明是潜伏更深、更为致命的同党!

他心头骇然,却激起血勇,不顾周身刀伤剧痛,猛地抓起手边的百炼横刀,怒吼着冲了上去。

然而双方实力悬殊,程处亮几招之下便险象环生。

他心一横,索性弃了章法,合身扑上,用最笨拙却也最有效的近身缠斗之法,死死抱住那狱卒,只为拖延片刻。

因为他已听见廊道远处传来密集而急促的脚步声,援兵将至!只要再拖一会儿!

那狱卒显然也听到了动静。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色,竟毫不迟疑地反手一刀——不是砍向程处亮,而是精准地斩向自己被程处亮死死缠住的左臂!

血光迸现!一条断臂应声落地。

程处亮被这突如其来的自残之举惊得心神剧震,他万万没想到,有人竟能如此果决地舍弃身体,只为摆脱束缚,完成任务。

摆脱了“枷锁”的狱卒刺客,眼神冰冷如初,紧接着一脚狠狠踹在程处亮的腿骨上。

清晰的骨裂声伴随着钻心剧痛袭来,程处亮眼前一黑,最后的感觉是头部遭到重击,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时,已躺在自家熟悉的床榻之上。

这惊心动魄、尤其是狱卒自断手臂的骇人情节,听得屋内众人面色发白,背脊生寒。

连久经沙场、见惯生死的程知节都为之悚然,究竟是怎样的势力,才能培养出如此不惧痛苦、无视生死的人间凶器?

两名刑部官员强压下心头的惊悸,告知程处亮后续:那狱卒随后找到了纥干承基,将其斩首,最终在狱中自尽身亡。

程处亮听罢,唯余一声无奈叹息。

记录完备后,官员即刻告辞入宫禀报。程知节将他们送至房门处便折返回来。

待外人走远,程处亮才压低声音,神色复杂地开口:“爹,其实……我说谎了。”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那名狱卒,与冲击大理寺狱的死士,绝非一路人。虽然……我拿不出证据,但那种感觉,错不了!”

他原以为会招致父亲的斥责,不料程知节只是沉默地坐回榻边,粗糙的大手轻轻按了按他的肩膀,声音低沉而凝重:

“此事,定要烂在心里,二郎。无论那狱卒背后是谁,这潭水……太深了。咱们程家,招惹不起。”

程处亮闭上眼,深吸一口带着药味的空气,重重地点了头:“孩儿明白了,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