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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小飞报出最后一个坐标数字的声音落下,尾音消散在浓稠的黑暗里,仿佛同时抽干了他体内最后一丝支撑站立的力气与温度。

他背靠着那棵粗糙的、带着生命韧性的树干,身体不受控制地缓缓滑坐到冰冷潮湿、布满落叶和碎屑的泥地上,卫星电话依旧被他如同握着某种禁忌之物般紧紧攥在手中,冰冷的金属外壳硌着他掌心早已磨破的皮肉。

听筒里,此刻只剩下一种绝对的、仿佛连宇宙诞生之初的背景辐射噪音都被彻底抽离的、令人心慌的寂静。那不是通讯中断时常见的、单调重复的“嘟嘟”忙音。

而是一种……仿佛时间本身都被冻结的、等待最终审判降临前的、蓄势到极致的凝滞。

他甚至能透过这死寂,在脑海中清晰地勾勒出,在某个不为人知的、深埋地下的高度机密指挥中心,或者是在大气层外悄无声息巡航的、代表着人类最高杀戮智慧的战略平台上。

他刚刚用沙哑嗓音报出的那一串串冰冷数字,正被闪烁着幽绿光芒的光标迅速锁定、输入、交叉确认。

然后转换成一道道无形的、蕴含着绝对毁灭意志的指令,沿着遍布全球的光纤网络、透过电离层的反射。

以光速传递给某个隐藏在更深层黑暗中的、如同神话中达摩克利斯之剑般的、代表着国家终极力量的存在。

周围的队员们也陷入了同样的、被巨大未知与沉重期待压垮的沉默。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吞咽口水的声音都显得格外突兀。

土狼不再抱怨担架的沉重和手臂的麻木,他只是死死地、近乎呆滞地盯着罗小飞的方向,尽管在浓重得化不开的夜色里。

他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倚靠在树干上、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颓然轮廓。

岩罕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戒的战术姿势,身体微微前倾,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但那双平日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却不时地、不受控制地瞟向东南方向——

那是“桑氏庄园”所在的大致方位,眼神中交织着难以分辨的复杂情绪,有隐隐的期待,有深沉的担忧,还有一丝……

对即将到来的、超乎想象的毁灭场景的本能敬畏。

担架上的张建国,不知何时已经完全睁开了眼睛,尽管失血和剧痛让他的视线模糊不清,眼前仿佛蒙着一层血色的薄纱。

但他依然努力地、固执地侧过头,望向那片被无数重山峦和茂密丛林阻隔的、遥远的、沉浸在黑暗中的天际线,仿佛他顽强的意志力能够穿透这物理上的重重障碍,亲眼见证那个吞噬了他无数战友鲜血与生命的魔窟的最终结局。

时间,在这片压抑的、充满了山雨欲来风满楼般紧张期待的寂静中,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恶意地玩弄,时而拉伸得如同橡胶般漫长难熬。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悠久;时而又被疯狂地压缩,在不知不觉中,几分钟就如同流沙般从指缝间飞速流逝。

突然,一直如同岩石般沉默、占据着制高点负责警戒的“鹰眼”,他那特有的、带着狙击手独有的、仿佛能将情绪剥离得干干净净的冷静质感的声音,在加密频道里低低地响起。

这一次,却难以抑制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天文爱好者首次观测到超新星爆发般的惊异与震动:

“东南方向……距离极远……肉眼难以观测……但通过高倍镜……可以看到……有……闪光点出现。

非常微弱,像是……宇宙深处最黯淡的星子……但……它们的亮度……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持续增强。不止一处……至少有……六个……不,八个……或者更多……”

几乎就在他这带着不确定性的汇报话音刚落下的同时,所有佩戴着具备微光增强或红外成像功能夜视仪的队员,都不约而同地、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那个致命的东南方向。

就连几乎虚脱的罗小飞,也挣扎着抬起仿佛灌满了铅的手臂,举起了挂在胸前的多功能望远镜。

颤抖着手指,艰难地调整着焦距,将镜片对准了那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夜空。

起初,那真的只是遥远天际线上几个极其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如同幻觉般的亮斑,如同夏夜晴朗的夜空中,那些位于视野极限、最容易被忽略的、黯淡的六等星。

但它们的亮度,却在以一种违反人类日常视觉经验的、近乎垂直的恐怖斜率急剧增强!

颜色也从最初的难以分辨的惨白,迅速过渡、转变为一种……

一种冰冷的、带着非人美感的、如同熔化的铂金或是恒星核心般的、纯粹到极致的炽白色!那是一种不属于人间的、代表着绝对能量与毁灭的颜色。

“是……再入大气层的痕迹……我的老天爷……” 山猫的声音透过频道传来,带着明显的、难以置信的颤抖,他手中那架昂贵的高倍望远镜此刻似乎重若千钧。

几乎要从他脱力的手中滑落,“他们……他们动用了……天基武器?!还是……从几千公里外……发射的……超远程战术导弹?!这种弹道……这种亮度……”

没有人能回答他这充满了震撼与迷茫的问题。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些没有观测设备的队员,都凭着感觉,死死地“钉”在了那遥远的天边。

那里,正在以一种超越凡俗想象的、兼具优雅与恐怖的姿态,如同神话中奥林匹斯众神投下的、携带着无尽怒火的审判之矛。

又如同来自更高维度的、冷漠的清理程序,数量众多的炽白色光点,正沿着预定的、精准到令人发指的死亡弧线,缓缓地、“慢悠悠”地“坠”向那片承载着无数罪恶的大地。

那些光点拖着极淡的、在普通肉眼看来几乎不存在的、如同幽灵般的尾迹,无声无息,仿佛是一场盛大默剧的开场,却带着一种足以令观者灵魂冻结、血液凝固的、属于绝对力量的威严与毁灭气息。

它们的视觉速度看起来并不快,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从容”,但那是一种超越了音速、超越了常规物理视觉感知范畴的“慢”。

是一种属于宇宙尺度的、冷酷的、不容置疑的精准与从容,仿佛毁灭本身,也需要遵循某种既定的、庄严的仪式。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第一个,也是最大的那个炽白光点,接触了大地。

没有声音立刻传来。距离太远了,超过百公里。

声音的传播需要时间。但在所有紧紧注视着那个方向的队员的视网膜上,无论是通过光学设备还是凭借肉眼对强光的捕捉。

都清晰地、烙印般地映出了一幅他们此生此世、乃至在未来的无数梦境中都永难磨灭的画面——

那片原本只有微弱星光照耀的、属于“桑氏庄园”所在区域的、山脉与天空交织的黑色剪影中,猛地、毫无任何前兆地,绽放出了一朵……

无法用任何世间言语去精确形容的、巨大的、炽烈的、仿佛将一颗微型太阳的核心瞬间搬运到地面并引爆的……纯白色的、象征着绝对虚无的死亡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