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其实是两拨人。
一拨被瓜尔佳·鄂敏和钮祜禄·讷亲带来的宗室王公,他们是被鄂敏和讷亲带来的熹妃和果郡王的合婚庚帖请来的,为的自然是要保证皇室血脉纯净,不被混淆。
另一拨,是怡亲王胤祥,他和富察马齐,查看丰盛额带回来的三个准噶尔奸细的随身物品和仵作验尸记录后,发现了一幅画。
就是贞嫔吩咐丰盛额唯一作假,逼迫摩格亲手画出来的那幅恩公夫妻救命图。
画上是一对衣着富贵,相互依偎着的夫妻——果郡王和熹妃,在他们二人旁边还有一穿着碧色衣服的侍女。
旁边用准噶尔文(托忒文)写着:乙酉秋,本王于凌云峰不幸被蛇咬伤,幸得恩公舒礼及其夫人搭救,侍女浣碧照顾,为感恩三人,特做此画。
初看,只惊觉于‘本王’二字,死者是准噶尔王子不成?
平静后,才发觉,画上的夫人是今日回宫的熹妃,她的侍女就是浣碧、而另一位舒礼,莫不是果郡王允礼!
如果说,画上的人只是和果郡王、熹妃有些像,那没什么,毕竟天下这么大,相似的人多了去了。
可这题字,凌云峰、浣碧就砸死了——这就是果郡王和当初在甘露寺祈福的熹妃。
怡亲王看到画后,急忙从兵部出来,赶着来宫中给皇上报信,他没想将其公之于众,就打算等册封礼结束,私下将皇上叫回养心殿,告诉他。
没想到,在养心殿焦急等待的怡亲王,没等到皇上,等来了简亲王、庄亲王等大批王爷。
得,面对这帮子叔伯兄弟,自己可劝不住,只能跟着一起来找皇上了。
见到皇上,见礼后,最先开口的,不是怡亲王这位权位最高的总&理事务大臣,不是在其职责之内的宗人府宗令庄亲王允禄,也不是辈分最高简亲王,甚至都不是一个王爷,而是如今钮祜禄一族的执牛耳者一等公、散佚大臣讷亲。
这位刚刚听从皇上的旨意将甄嬛写在自家族谱中,得意自家又出了一位宠妃,憧憬着熹妃生下皇子后,自家也能再出一位太后的讷亲,现在恨不得从来没有过这件事。
这哪是送钮祜禄一族大礼包啊,这是九族消消乐还差不多。
谁能想到熹妃这么大胆,肚子里揣个孩子就敢往皇上头上赖,真当皇上是怨种啊!
你想死,别拉着我们钮祜禄一族。
别说,你是皇上硬塞过来的这种话!
讷亲几乎是在行礼结束的那一刻都没等皇上叫起,就跪着开口了,“皇上,废妃甄氏所做之事与我钮祜禄一族毫无关系,今日之前,我钮祜禄一族,从未有族人接触过甄氏,还请皇上明鉴啊!”
皇上皱眉,‘就非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嘛!
皇家阴私之事就不能私下说!
皇家颜面何存!
朕的颜面何在!’
简亲王和允禄站到了最前面,简亲王将手中的合婚庚帖双手捧着交给皇上,
旁边的苏培盛想要接过来,由他转交——这是他的日常工作,这次却被旁边的庄亲王伸手,拦住了,“苏公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皇上,请看!”
皇上从简亲王手中拿起那大红色的合婚庚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打开。
果然,虽然祺嫔没说,熹妃也没提,但两人拉丝一样的眼神骗不了人,老十七!你好大的狗胆!
果郡王看到简亲王手中的合婚庚帖的时候,瞳孔一缩,他的第一反应是——母妃!
他并没有担心自己和熹妃的奸情败露,也没有担心他们母子的计划败露。
从甄远道一家三口死在宁古塔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自己的计划可能被人察觉了,别人谁也不会千里迢迢去追杀甄家,还打探甄家被自己庇佑的事。
只是他们不知道敌人是谁,调查了这么久,也没有发现到底是谁!
当时,他们母子商议后就决定隐瞒下这个消息,等熹妃怀孕后,再告诉她,促使她为了给父母妹妹报仇而回宫。
他眼神扫过最后边的瓜尔佳鄂敏,这个贪财弄权的蠢货?
果郡王失笑,他们查过鄂敏,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
当然没有,鄂敏只是找人杀了甄远道,杀手都没回京,从宁海登船去了登州,然后安排他们去苏州享受人生去了。
人回来除了引起别人的注意还有什么用?事办完消息传回来就行,人就潇洒去吧。
之后他自己都将这件事放到脑后了,他也不想对上果郡王,他内心还是偏向照顾甄远道的是皇上,毕竟果郡王和甄家没有交情。
至于,现在这一出,那是这几天他才得到的消息,决定斩草除根。
熹妃,别怪我,要怪就怪你是甄家的女儿,而我是你的杀父仇人,我不可能让你东山再起!
果郡王看到合婚庚帖就想到凌云峰、清凉台和安栖观,这些地方肯定在自己离开后就被这些人包围了吧,不知如今母妃情况如何?
果郡王还有心思担心别人,皇上看完庚帖,即使早有猜测也气的不行,捏着合婚庚帖的手指骤然收紧,忽的扬起手,将庚帖如利刃般甩向跪在地上的熹妃。
纸页‘啪’地打在她的脸颊上,又滑落在地。
熹妃浑身一颤,一直充满战意的脸上突然留下两行清泪,伸手将大红色的庚帖捡起来抱在怀里。
皇上并未理会熹妃,猛地抬起脚踹向一旁站着的果郡王。
果郡王猝不及防,被踹的连连后退,幸好,果郡王身手矫健,退到在台阶下,硬生生站住了,没摔倒。
“皇兄不行啊,如此体力,难怪只能用四力半的弓,”果郡王潇洒的掸掸衣服上的尘土,“如今这力度,恐怕四力半的弓都来不开了吧!”
果郡王疯了!
这是现场所有人的想法。
果郡王不是疯了,只是知道自己再无别的可能,母妃也不可能被放过,如此,还不如肆意的活一回,小心翼翼了这么多年,临死还不能痛快痛快!
熹妃的肚子,都不是她自己以为的四个多月不到五个月,而是五个多月了。
果郡王给熹妃下了摆夷生子秘药,在确定她怀孕之后,自己才离开的。
滇藏的问题就是摆夷搞出来的幌子,只为给皇上一个派果郡王离京的理由。
“老十七,你放肆!”
“放肆不放肆,又如何,难不成你这个弑父篡位,杀兄弟如屠狗的暴君,还能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