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冰冰点了点头,没有多言,立刻拿起电话听筒,压低声音开始传达指令。
“目标已出城,正沿西向老路行驶,预计二十分钟后抵达落雁坡。”
“按第一方案准备,等待信号。”
电话那头传来简洁的确认回复。
安排妥当后,沈冰冰看向江浩,眼神复杂,低声道。
“你确定孙秘书的人会在那里动手?”
江浩冷笑一声,眼神锐利。
“孙秘书那种人,做事最讲究‘干净’。”
“落雁坡那段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密林。”
“不管是制造‘意外’坠崖,还是车体自爆,或者是‘遭遇劫匪’……”
“都是绝佳地点。”
“他绝不会让陈泽斌活着离开青城地界,成为日后可能引爆的炸弹。”
“但我们,不能让陈泽斌死!”
江浩那冷酷的脸色和决绝的话语,让赵虎不由得一愣,眉头紧紧皱起,满心不解。
“浩哥,这是为什么?”
赵虎忍不住问道,语气带着困惑甚至是一丝不甘。
“陈泽斌这老狗,干了那么多针对咱们的龌龊事,从青城到港城……”
“处处下绊子!”
“恨不得把我们置于死地!”
“现在他自己作死,孙秘书要清理门户,咱们正好借刀杀人,为啥不让他死?”
“这不是便宜他了吗?”
在他看来,让陈泽斌这个罪魁祸首彻底消失,是再痛快不过的结局。
江浩听到赵虎的疑问,脸上的冷酷神色稍稍收敛。
他转过头,看了赵虎一眼,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虎子。”江浩的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沉稳,带着一种教导的意味。
“淡定。”
“做事不能只看眼前痛快。”
他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飞速后退的黑暗,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赵虎和沈冰冰耳中。
“你要记住,有些时候,个人的恩怨,远远不如……”
“集体的利益重要。”
“集体的利益?”赵虎喃喃重复,似乎有些明白了,但又没完全抓住关键。
沈冰冰清冷的眼眸中却闪过一丝了然,她似乎已经猜到了江浩的打算。
江浩耐心地解释道,如同在棋盘上指点江山。
“陈泽斌,现在对我们而言,最大的价值不是他的命,而是他这个人本身!”
“他是一个活生生的、能开口说话的……”
“证据!”
“他背后站着的是孙秘书,甚至可能牵扯到更高层的人物。”
“他知道太多关于孙秘书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和一些内幕。”
“如果他就这么‘意外’死了,那这些秘密很可能就永远石沉大海了。”
“孙秘书可以高枕无忧,继续做他的市长秘书,甚至将来还能给我们使绊子。”
江浩的眼中闪烁着算计的精光。
“但如果我们能把陈泽斌活着控制在手里……那就不一样了。”
“他就是一个随时可以引爆的炸弹,一个能指认孙秘书的活口!”
“有了他,我们不仅捏住了孙秘书的把柄,让他投鼠忌器,不敢再轻易动我们,甚至……”
“在必要的时候,还能用陈泽斌和那些证据,为我们换取更大的利益。”
“或者彻底扳倒孙秘书这个潜在的威胁!”
他顿了顿,总结道。
“所以,陈泽斌现在不能死。”
“至少,在把他知道的东西全部挖出来,在确保他的价值被我们充分利用之前,他必须活着!”
“让他就这么轻易死了,才是真正的便宜了他。”
“也便宜了他背后的那些人!”
赵虎听完,恍然大悟,看向江浩的眼神充满了敬佩。
“浩哥,我明白了!”
“还是您想得深远!”
沈冰冰也微微颔首,他知道,江浩做出这个决定,和父亲肯定是提前商量好的。
江浩能有这样的胸襟,能放下这么多的仇恨……
这样的人,才是真正能成大事的人!
江浩的指示清晰而冷静,带着一种猎人般的耐心。
“但是。”他话锋一转,眼神深邃。
“我们别着急露头。”
“现在的陈泽斌,还沉浸在孙秘书给他编织的‘希望曙光’里。”
“正做着安全逃离、东山再起的美梦。”
“让他再‘享受’一会儿这最后的安宁。”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等他到了地方,发现自己不是被送走,而是被索命。”
“等他所有的希望彻底破灭,陷入最深沉的绝望时……”
“那时候,我们再出手。”
“雪中送炭,远不如绝处逢生来得珍贵。”
江浩的目光仿佛已经看到了陈泽斌在生死关头那惊恐万状的模样。
“在他最绝望的时候救下他,他才会更加‘珍惜’我们给他的第二次生命。”
“才会更加……”
“听话。”
赵虎彻底明白了江浩的意图,这不只是救人,更是一场精准的心理掌控。
他重重点头。
“明白,浩哥!”
“我会跟好,保证不会跟丢,也不会打草惊蛇。”
江浩满意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开始养精蓄锐。
沈冰冰则依旧保持着警惕,透过车窗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和环境。
时间在沉默的车程中缓缓流逝。
一个多小时后,车窗外的景象逐渐发生了变化。
繁华的城市灯火彻底消失在后方,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稀疏的村落灯光和更加浓重的黑暗。
道路也变得不再平坦宽敞,偶尔会有颠簸。
他们已经驶出了青城市的行政边界,进入了更加偏僻、人烟稀少的郊野地带。
前方那辆黑色轿车的速度似乎并没有减慢,反而在司机的操控下,更加稳定地朝着既定的目的地驶去。
它像一条黑色的毒蛇,正将它的猎物引向早已布置好的猎杀场。
而江浩他们的灰色轿车,则如同一个更有耐心的掠食者。
无声无息地潜伏在后方,等待着最佳时机的到来。
……
车子终于在路边一片漆黑的空地上缓缓停了下来,发动机熄火。
四周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夜风吹过荒草的沙沙声。
前排的司机率先下车,他绕到后排,敲了敲车窗。
车内,精神早已透支、昏昏欲睡的陈泽斌被惊醒,有些茫然地降下车窗。
司机戴着口罩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真切,只有一双眼睛没什么温度地看着他。
用那沙哑的嗓音说道。
“陈董,您先在车里等一下。”
“孙秘书还有一份重要的东西要交给您,就放在前面不远的小树林里,我去取了就回来。”